这两日姐姐可曾在小姐面前道其一二?”绣翠道:“还未曾。小姐这几日正怪贱婢,不知何故?若触其怒,反成不美。”王云道:“小姐闺中遗下之诗,姐姐可能窃取一篇,与小生一观?”绣翠道:“窃取诗文,断断不可,恐小姐查出,奴之性命休矣,恐有人来,妾当去也。”遂急急走出不题。王云心中怏快,想道:“小姐怎么闺中圣贤,若不可犯焉?有才人而下怜才,此皆绣翠之畏惧,不能与我调停,将如之何?”自此绣翠少有得空,则出来与王云暗合,王云问小姐之事,只将言拒绝,王云那得知晓。梦云身在闺中,茫然不知其情。二人来往已有月矣。
常言道:“若要不知,除非莫为。”府中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安童,见绣翠丫头时常出来与王云麻缠,每每看在眼中,想道:“这个小丫头到被云生弄上了,却也气他不过。我明日拿住绣翠,与他作乐,不怕他不肯。”亦是合当有事,偏生绣翠出来,走到王云房中去写什么,写完走出侧厅门来,安童见四壁无人,拦住绣翠道:“有趣的绣姐姐,我同你到房中去耍子去来。”绣翠闻言怒道:“你这小猢狲,在此胡言乱语,说些什么!我去告诉老爷,打断你的腿筋!”安童笑道:“你不要在此装腔作势,我若说出来,叫你不好意思!快快依从我就罢!”又陪笑脸走上去抱绣翠,绣翠将安童推开道:“我有什么不好意思?你敢说我!”安童道:“绣姐姐,你不要嘴硬,我就说出来,叫你死而无怨!你前晚到云相公房中与他苟合,我一一看见,难道你还抵赖不成?”绣翠被安童说出根由,不觉脸上就红一块白一块起来,本是心虚的人,算来无处抵赖,反求安童道:“此事也是我一时主意差错,好哥哥,你与我隐瞒了,不要说与他人知道。我到晚上来,此时夫人在里边等待。”安童见绣翠已允,遂走开,放绣翠进去。绣翠脱身飞跑进去,到晚上,那里肯来赴约。
却说安童到黄昏时候,指望绣翠出来,直守到半夜时分,也不见个影儿,正合着痴汉等丫头。安童一天欢喜,反成烦恼:“到被这贱人哄了。此时不来,其情已谬。我明日禀知老爷,叫他死也没处死。”又想道:“这莫要错怪了他,或者夫人、小姐有事所差,不得脱身,也未可知。等到明日出来问他,再作计较。”次日在厨下遇着绣翠,道:“你昨日好哄我呀。”绣翠高声道:“我哄你甚来?这猢狲在此胡说!”将安童一等臭骂。安童敢怒而不敢言,忍气吞声,走到外边来道:“这个小娼根淫妇,到被他一场发作。这样可恶,我明日饶了你些儿!”恨恨之声不绝。一日,吴斌命安童去请云相公来说话,安童闻言,正要发前日之私,遂道:“老爷,不如不要去请他罢。”吴斌道:“狗才!怎么不要去请他?”安童道:“这两日他被一个妖精缠坏在那里,那有工夫来与老爷讲话!”吴斌道:“狗才!又来胡说了,我府中有什么妖精迷人!多是你这狗才造言,快去请来!”安童道:“不是小人在老爷面前多言,是小人亲眼见的。”吴斌道:“你见什么来?”安童道:“也不是什么妖精,就是小姐府中绣翠丫头,同云相公眉来眼去,勾搭上了,非是一朝一夕矣。此是小人目赌,焉敢造言?老爷可细细亲访。”吴斌闻言,大怒道:“这样事情如何不早言,莫要是汝以私害公?”安童道:“小人怎敢!岂无对问?”吴斌怒道:“我想他二人苟合,皆贱婢不端,我今将云章逐出,贱婢处死,方快我心!”因安童一说,有分教,记室一番枉进,依然两地相思。正是:记室空劳枉用心,一番风雨思难禁。
果然好事多磨折,不必寻常计较深。
毕竟吴斌怎生处置二人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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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遣书生村儿窃帕会契友羽士留情
诗曰:
花酒情长傲古,一帘风月瑶琴。
丽几幽怀多爱,佳人淑气偏钦。
喜得时云时雨,欢为常调常吟。
小院绿苔芳草,玉楼闺阁深深。
话说吴斌要逐出王云,处死绣翠,又想道:“过耳之言,不可深信,倘无此事,到加声张于外。待自己察访明白,也未为晚。”也是王云、绣翠合该有事,正是六月中旬,是晚绣翠乘空出来与王云偷合,方才了事出来,正值吴斌在外纳凉,走到厅院中,见绣翠在侧厅内走出,此时不由不怒从心上起,就大喝一声道:“贱婢!此时夜尽更深,到何处去来?”绣翠见是老爷,唬得魂飞魄散。一句话也回不出。吴斌见绣翠哑口无言,事真无疑,望绣翠面上一掌,道:“你这贱婢,做得好事!且到明日,活活处死你这贱人!今夜且饶你,快快进去!”绣翠惟有悲泣而已,早有人报知夫人、小姐,绣翠走进,夫人见了道:“好丫头!前日老爷如此说,我道未必就有此事,谁知你这贱人竟做出这等事来!我此时身子都气软了,也无力气来打你,明日听凭老爷处治你这贱人,是你自作自受,休怨别人!”梦云在旁道:“贱人,可随我来!”绣翠闻言,跟了小姐到房中,甚觉无颜,藏羞泪下。梦云道:“这是你贱人自取之辱,哭之何益!”绣翠就跪下,哭着哀求道:“贱婢的性命全仗小姐,可留则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