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笑罢了,才转身向魏实甫问了个姓(好),又笑谈一会。
  却见方才那个女孩子进来,向美儿耳语几句。美儿点点头。
  那女孩子出去,美儿又唤他转来道:“荔伎,耐转来。”魏实甫到此,方知道他唤做荔枝。见他转来,美儿又向他耳语了几句。荔枝点首出去。冯凝笑道:“这又什么鬼鬼?的了。你只管自己交代买菜去,回来我不爱吃,可又不是白费了心不见情。
  ”
  美儿笑笑不理,顺手去理鬓发,猛记起道:“坎坎耐哚来浪说倽(啥)格故事,倪倒要问声耐哚看,耐来浪胡省庵屋里向,阿晓得俚有个姨太太姓吴格来浪?”冯凝笑道:“姓吴个是有格,伊为仔搭格程大少要好勿过,故歇一径住来里外势哉。
  ”美儿因向程马雚道:“阿真有概事?”程马雚笑道:“耐阿要听俚瞎三话四!”美儿因知道冯凝是取笑的,自己因嗔了冯凝一眼,随又向程马雚道:“当真阿有一位姓吴格来浪?”程马雚点首道:“有格。”因向冯凝道:“你问的那位螺蛳太太就是了。”
  冯凝未应,美儿皱着眉儿问道:倽(啥)个罗四太太?阿是吃格螺蛳呀?”程马雚道:“蛮准。”美儿笑道:“阿要好笑,倽(啥)落要起第个名氏格口虐?”程马雚笑笑,因道:“素概我搭耐哚说明白子罢。”
  正说着,适值荔枝送上酒菜来,请用夜膳。荔枝先斟一杯,刚待送与魏实甫去,程马雚便且不说,笑着先从荔枝手里擎的杯子来呷口酒。却被美儿用手把他肩头一拍道:“说口虐!”程马雚把头一撞,荔枝不曾留意,一脱手,把个粉窑的一只小酒杯子,滴溜溜地向程马雚怀里滚下地去,一时便哄然大笑起来。不知那酒杯破也不破?
  结得新知良宴会,且谈旧事佐芳樽。



第五回 八万金落成大假山 十六院标题新匾额

  却说那只酒杯子跌在地下,倒不曾打破,却把个美儿笑得和花枝儿似乱颤。有一会才各笑定了,方才相让入座。
  饮次,众人间起方才的话,程马雚方才一长一短的说数出来道:“这螺蛳本来姓吴,住在螺蛳门头,所以人人唤他做螺蛳的。手头也很有几个钱。专门借人放息。那些人欺他是个妇女,多被图赖不还。可巧嫁到胡大先生后,事事精明能干,可不是阅历得多么?”美儿道:“伲一径也惦记煞俚,想去望望俚,就是为个蓦生造次格,勿好意思走得去,耐今朝去,阿好搭伲带个信拨俚,说伲惦记煞俚,尚望俚出来个辰光,到倪搭来趟,阿好?”程马雚点首道:“这个容易的很,我只向他的丫头讲声便了。”美儿欢喜道:“好。”
  一会子谈长说短,不觉天已明了。四人同用了早膳,便起身告辞,一笑而别,径回胡府来。先后向门房里销了号,便进园子里来,见众工人都早齐集上工了,立谈一会闲话,便各自监工去了。
  过了两日,那座神工鬼斧的假山竟自落成,便托总管进去报明。一时传话下来,说着各工人暂行退出,听候给奖。定于明日在大花园上设宴,替四位师老爷酬劳。并着总管把园子内外各处打扫干净,铺设齐备,以便请客赏鉴标题。一面着书启房发帖出去,专请名士高人,并不邀动官宦。只因官宦场中都是批胸无点墨的,邀了来不过是请他吃杯酒,讲两句大话的事情。若要他题一个字,便似要了他的命去一般。胡雪岩虽是个富翁,不解文墨,却也洞悉人情,知道这个弊端,所以单请那些骚人名士到来。至于是哪两位名土,在下却也记不了这许多。
  大约百家姓上的姓,也都齐备快了,所以叙来也不用指名摘姓的了,这且交代明白。
  到了次早,诸名士俱络续到齐。雪岩尚睡未起,便派他三个兄弟出来陪话。那些名士也知道这席不能白白吃的,便都打叠腹稿,唤两个抄吏备纸笔伺候。一众人便相率出厅,先向各处游玩一番,庶看个大局,好打主意。
  遂从园门口看起。见入门第一处是个四方半亭。两头俱接着抄下游廊。向南去是一带随山随高的游廊,上去便是新造好的假山上面。向北游廊上转去,却是一座小小的暗阁,便题了个“绿暗瑶厢”的小额。出来向东走去,便是大花厅的后轩。
  那后轩天井中也新补下了一座假山,数株石笋。靠西的墙是假山石做的峭壁,却嵌着一块六尺多高的秋叶式石碑。程马雚走上来指说道:“这门是新开的,通里面正院的翻轩。外左厢藏春亭,那亭子也是因这门露相不好看,新盖起的,却用五色玻璃门窗遮蔽过去。这边却没法想,所以做了这块假碑。”众人都道:“甚好。”说着,蔡蓉庄上来,请这一干人向东首的花墙洞门出去。
  接着是一道夹廊,从大花厅前面石台下六角井边起直接过来,到墙开了一座洞门。进去却是一所朝南的大三间西洋式的楼厅,天井里的花木扶疏。左首墙角起了一座半圆亭子,装满朱红栅子。里面关着一双金翠孔雀,就是前儿德藩台送的。众人因拟了个“锁春院”的匾额。
  回出,从游廊上向东进一个小门,便是当初尹芝住的所在。
  天井对面花墙上新开了一座月洞,进去看时,却也添造了一座半圆亭角,容得一席,补种几株芭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