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何氏道:“又说起看八字,你看我八字内到几时才交好运?”赵瞎道:“今年正月间,我与大奶奶曾看过。自昨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仇星入度,住一百九十六天方退。”何氏道:“如今这淫妇就是我的仇星,你这话,是说在正月未娶他以前,果然应验了。”赵瞎低笑道:“那一次算命不应验来?”舜华与他地下放了一张小桌,又放下一个小板凳,领他坐了。把酒壶、酒杯都交在他手内,说道:“还有两碟菜。一碟是咸鸭蛋,一碟是火腿肉,你受享罢。”赵瞎道:“好,好。”连忙将酒先吸了两杯入肚,寻取菜吃。何氏道:“你们看他吃上酒,就顾不得了。”赵瞎道:“大奶奶是甲午年己巳月壬子日癸卯时六岁行运,初运戊辰,交过戊辰,就入卯运。上五年入丁字,丁与壬合,颇交通顺。今年入卯字运,子卯相刑,主六亲不睦。
  又冲动日干,不但有些琐碎,且恐于大奶奶身上有些不利。”
  何氏道:“是怎么个不利?”赵瞎道:“不过比肩不和、小人作祟罢了。又兼白虎入度。”何氏道:“不怕死么?”赵瞎道:“你老人家只打过今年七八月间,将来福寿大着哩。到七十六岁上,我就不敢许了。”
  何氏道:“你看我运气还得几年才好?”赵瞎抡着指头掐算道:“要好,须得交了丙寅。丙寅属火,大奶奶本命又是火。
  这两重火透出,正是水火既济。只用等候四五年,便是吐气扬眉的时候了。”何氏道:“看目下这光景,便是四五个月,也令人挨不过。”又道:“你看我几时生儿子?”赵瞎又将指头抡了一会,笑说道:“大奶奶恭喜!生子年头,却在交运这年。
  这年是丙寅运,流年又是甲辰。女取干生为子,这年必定见喜。
  “何氏道:“你看在那一月?”赵瞎道:“定在这年八月。八月系金水相旺之时,土能生金,金又能生水,水能生木。从这年大奶奶生起,至少生一手相公。”何氏道:“怎么个一手?
  “赵瞎道:“一手是五个。”何氏道:“我也不敢妄想五个,只两个,也就有倚靠了。”赵瞎道:“从今年二十一岁至二十六岁,这几年大奶奶要事事存心忍耐,诸处让人一步为妥。”
  何氏道:“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。女人一生,不过倚仗着个汉子。你也是多年门下,不怕你笑话,我把个汉子已经全让与那淫妇,你教我还怎让人?”
  赵瞎一边吃的酒,一边又笑说道:“我不怕得罪大奶奶,我却是一片为大奶奶的心肠。自古道:墙有风,壁有耳。像大奶奶这样张口淫妇长短,这便是得罪人处。”何氏道:“我得罪了那淫妇便怎么?”少刻,又笑道:“你也劝的我是,我今后也不了。我还有句话问你:我常听得人说‘夫妻反目’,何谓‘夫妻反目’?”赵瞎道:“夫妻不和,就是个反目。”何氏道:“可有法儿治过这反目来不能?”赵瞎道:“怎么不能?只用大奶奶多破费几个钱。”何氏道:“多费钱就可以治得么?”赵瞎道:“这钱不是我要,里面要买办许多法物。钱少了,如何办得?”何氏道:“你怎么个办法?”赵瞎道:“自有妙用,管保夫妻和美。大奶奶若信这话,到临期,便知我姓赵的果有回天手段;若不信,我也不相强。”何氏道:“你要多少?”赵瞎道:“如今不和大奶奶多要,且与我十两白银,等应验了,我只要五十两。你老是旧主人家,又且待我好。若是别家这个功劳,最大三个五十两,我还未肯依他。”何氏道:“若果然能治得夫妻从新和美,我与你两个元宝;假如不灵验,该怎么?”赵瞎道:“我先拿十两去,若不灵验,一倍罚我十倍。舜姑娘就做证见,做保人,量这十两银子,也富不了我一世。我若没这本领,也不敢在主顾家说这般大话。大奶奶再细访,我赵瞎子也不是说大话的人。”何氏道:“既如此,我的事就全藉重你了。”赵瞎也顾不得吃酒,侧着耳朵听动静。何氏道:“你只顾说话,到只怕酒也冷了。”赵瞎道:“不冷,不冷。”又道:“大奶奶既托我做事,这两位大小姑娘还得吩咐他们谨言。我瞎小厮当不起走露了风声。”何氏道:“你休多心,他两个和我的闺女一样。”又道:“银子几时用?”赵瞎道:“要做,此刻就拿来。”
  何氏忙教舜华开了银箱,高高的秤了十两白银,着舜华包了,递在赵瞎手内。赵瞎接着银子,顷刻神色变异,喜欢的两只玻璃眼上下乱动,嘴边的胡子都直窄起来。向何氏道:“我就去,三日后我绝早来,大奶奶到那日起早些。”说毕,提了明杖,出了何氏门,便大一步、小一步不顾深浅的去了。
  到第三日,内外门户才开,这赵瞎便到何氏窗外问道:“大奶奶起来了没有?”何氏也悬计着此日,却不意他来的甚早,连忙叫起舜华开门,将赵瞎放入来。赵瞎问道:“都是谁在屋内?”何氏道:“没外人,止我的两个丫头。事体可办了么?”赵瞎道:“办了。”于是神头鬼脸的从怀中掏出个小木人儿来,约有七八寸长,着舜华递与何氏。舜华道:“这是小娃子顽耍的东西,你拿来何用?”赵瞎冷笑道:“你那里晓得?”何氏接在手内,细看见那木人儿,五官四体俱备,背上写一行红字,眼上罩着一块青纱,胸前贴着一张膏药。何氏急忙将木人儿放在被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