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便打动了小弟要识面的念头,才将大哥赶回。连日不肯与大哥说真名姓,实定不住大哥为人何如。今同居数日,见大哥存心正直。无世俗轻薄举动,又听大哥详言家世,以数万金帛、娇妻幼子,一旦割弃,此天下大忍人,亦天下大奇人,若不与大哥订生死之交,岂不当面错过。弟系陕西宁夏人,本姓连,名城璧,我有个胞兄,名连国玺。从祖父至我弟兄,通在绿林中为活计。我父母早丧,弟至十七岁,即同我哥哥做私商买卖,劫夺人财物,相识下若干不怕天地的朋友,别处还少,惟河南、山东,我弟兄案件最多。弟到二十五岁,想着此等事损人利己,终无好结局,就是祖父,也不过是偶尔漏网,便劝我哥哥改邪归正。我哥哥一听我言,便道:‘你所虑深远。只是我弟兄两个,都做了正人,我们同事的新旧朋友,可能个个都做正人么?内中有一两个不做正人,不拘那一案发觉了,能保他不说出你我的名姓么?况我们做了正人,他们便是邪人,邪与正势不两立,不惟他们不喜,还要怨恨你我无始终,其致祸反速。你今既动了改邪归正念头,就是与祖父接续香火的人,将来可保首领,亦祖父之幸也。家中现存银八千余两,金珠宝玩颇多,你可于山西、直隶僻静乡村内,寻一住处,将你妻子并我的儿子,同银两等物,尽数带去,隐姓埋名。你们过你们的日月,我还做我的强盗。至于你嫂子和我,若得终身无事,就是天大福分。设或有事,这一颗脑袋,原是祖父生的,也是祖父自幼教我做这事的,万一事出不测,这脑袋被人割去,或者幽冥中免得祖父罪孽,也算他生养我一常’我彼时说:‘哥哥望五之年,理该远避。兄弟年力精壮,理该和他们鬼混,完此冤债。’我哥哥:‘你好胡说。我为北五省有名大盗,领袖诸人。你去了有我在,朋友们尚不介意;我去了留下你,势必有人在遍天下寻我。倘被他们寻着,那时我也不能隐藏,你也不能出彀,事体犯了,咱弟兄两个难保不死在一处。你我的事,也没什么迟早。你既动此念,你就于今日连夜出门,寻觅一妥当安身地方,然后来搬家眷起身,不但你可保全性命,连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,都有出头日子了。’此地即我采访之地也。”到家眷起身时,我哥哥又道:‘今后断不可私自来看望我,亦不可差人来送书字,教人知道你的下落,便是枉费一番心机。
  你权当我死了一般,你干你的事,我干我的事。’从此痛哭相别。弟在这范村已是七年,一子一侄,到都结了婚姻。我哥哥如今不知作何境况?“说着,眼中流下泪来,又道:”我早晚须去看望一遭方好。
  “于冰不绝口的称扬赞叹。城璧拂拭了泪痕,又笑说道:”大哥是做神仙的人,将来成与不成,我与不敢定。然今日肯抛妻弃子,便可望异日飞升。假若成了道时,仙丹少不得要送我一二十个。“于冰也笑道:”你姑俟之,待吾道成时,送你两斗何如?
  “两人都大笑起来。
  又过了数天,于冰决意要去。城璧还要苦留,于冰道:”我本闲云野鹤,足迹应遍天下,与其住在老弟家,就不如住在我家了。“城璧知于冰去意极坚,复设盛席饯别。临行头一夜,城璧拿出三百两程仪,棉、皮衣各一套,鞋袜帽裤俱全。于冰大笑道:”我一个出家人,要这许多银子何用?况又是孤身,且可与我招祸。我身边还有五六十两,尽足盘用。衣服鞋袜等类全领,银子收十两,存老弟之爱。“城璧强逼至再,于冰收了五十两。二人叙谈了一夜。次日早饭后,于冰谢别,段祥也来相送。城璧叮咛后会,步送在十里之外,洒泪而回。于冰因段祥家口多,又与了他两锭银子。段祥痛哭叩别。
  于冰行走了月余,也心无定向,由山西平陆并灵宝等地,过了潼关,到华阴县界,行至华山脚下,仰首一看,见高峰远岫,集翠流青,云影天光,阴晴万状,实五岳中第一葱秀之山也。于冰一边走着,一边顾盼,不禁目夺神移,又想着外面已如此,若到山深处,更不知如何。本日即左近寻店住下。次早问明上山路径,绕着攀道,纡折回环,转过了几个山峰,才到了花果山水帘洞处,不想都是就山势凿成亭台石窟廊榭等类。
  又回思日前经过的火焰山、六盘山,大概多与《西游记》地名相合,也不知他当日,怎么就将花果山水帘洞做到海东傲来国,火焰山做到西天路上,真是解说不出。看玩了好一会,就坐在那水帘洞前歇息,觉得身上冷起来。心中说道:”日前要去游山西五台,身上俱是夹衣,致令空返。此番连城璧贤弟美意,赠我棉皮衣服,得上此山,设有际遇,皆城璧贤弟所赐也。“正坐间,忽然狂风陟起,吹的毛骨皆寒。于冰心惊道:”难道又有虎来不成?”
  少刻,光摇银海,雪散梨花,早飘飘荡荡下起雪来。但见:初犹如掌,旋复若席。四野云屯,乱落有屑之玉;八方风吼,时名无电之雷。蔼蔼浮浮,林簏须臾变相;瀌瀌奕奕,壑洞顷刻藏形。委积徘徊,既遇圆而成璧;联翩飞洒,亦因方以为珪。八表氤氲,天地凝成一色;六花交错,峰岗视之皆银。
  纨鹇减缟,皓鹤夺鲜。古桧苍松,不闻乌喧鸟叫;流泉石室,断绝虎啸猿啼。银甲横空,想是玉龙战败;霜华遍地,何殊素女朝回。万顷同辉烂兮,似燭螭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