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于老师前已禀明下悃,定随老师出家。都中还有何事业可寻?”于冰道:“张华可舍你去么?”如玉道:“我昨晚与他说的斩钢截铁,他焉能留我?”于冰道:“我们出家人,都过的是人不能堪的日月,你随我们一年半载,反悔起来,岂不两误?”如玉听了,又跪下道:“弟子之心,可贯金石。今后虽赴汤蹈火,亦无所怨!”说罢,又连连顿首。于冰扶起道:“老弟不必如此称呼,通以弟兄呼唤可也。”少刻,文炜出来,于冰等告别,并嘱林公子出场后,烦为道及。文炜道:“小侄亦深知老伯不能久留,况此别又不知何日得见,再请住一月,以慰小侄敬仰之心。”于冰笑道:“不但一月,即一日亦不能如命。”正说着,张华走来,跪在文炜面前,将晚间如玉话,并自己劝的话,哭诉又一遍,求文炜替他阻留。文炜问如玉道:“老世台主意若何?”如玉道:“生员心如死灰,无复人世之想。虽斩头断臂,亦不可改移我出家之志。”又向张华道:“你此刻可将银子拿去起身。我昨晚亦曾说过,你只与我先人年年多拜扫几次,就是报答我了。
  “张华还跪着苦求,文炜道:“你主人志愿已决,岂我一言半语所能挽回?”张华无奈,只得含泪退去。
  于冰道:“我们就此告别罢。连日搅扰之至!”朱文炜又苦留再住十日,于冰也不回答,笑着往外就走。朱文炜连忙拉住衣袖道:“请老伯斩留一天,房下还有话禀,就是小侄,也还问终身的归结,并生子的年头。”于冰道:“你今年秋天,恐有美中不足,然亦不过一二年,便都是顺境了。生子的话,就在下月,定产麟儿。”原来姜氏已早有身孕,四月内就该是产期。文炜听了,钦服之至,拉住于冰,总是不肯放去。于冰无奈,只得坐下。文炜又问终身事,于冰笑而不答。少刻,姜氏要见于冰,请朱文炜说话。文炜出了厅屋,向家人们道:“你们可轮班在大门内守候,若放冷太爷走了,定必处死。我到里边去去就来。”家人们守候去了。
  于冰见庭内无人,向城璧等道:“我们此刻可以去矣。”
  城璧道:“只恐他家人们不肯放行。”于冰用手向厅屋内西墙一指,道:“我们从此处走。”城璧等三人齐看,见那西墙已变为一座极大的城门。于冰领三人出了城门,一看已在南西门外。往来行人,出入不绝。朱文炜家已无踪影矣。金不换乐的满地乱跳,温如玉目瞪神痴,连城璧掀髯大笑道:“这一走,走的神妙不测,且省了无数的脚步。”又笑问于冰道:“此可与我们在温贤弟家从大磁罐内走,是一样法术么?”于冰道:“那是遮掩小术,算得甚么?此系金光那移大转运,又兼缩地法,岂遮掩儿戏事也?”
  四人向西同走,约有六七里,于冰远远的用手指向温如玉道:“那座花园,可是你做梦的地方么?”如玉道:“正是此地。”于冰道:“你日前是做梦,我今领你去寻梦,还你个清清楚楚,你可一心学道,永解狐疑。”如玉大喜道:“怎么,这梦还可以寻得么?我到要明白明白。”四人说着,入了那座园门。那种菜的人,见三四人同一道士入来,忙问道:“做什么?”于冰道:“我们闲看看就去。”于冰指着那木牌坊,问如玉道:“你昨日做梦时,可见一座牌坊么?”如玉道:“我梦中果见有一座牌坊,却比这牌坊高大华美数百倍,并不是这样不堪的形象。”于冰笑道:“不独这牌坊,率皆如此。此即华胥国界,即是你睡觉入梦之地也。你看,上面还有‘大觉园‘三字。大觉,乃知觉之谓,莫认作睡觉之觉也。不但你在梦中,即今日你亦未十大觉’二字耳。”又走了几步,见东南一带土冈,有一丈四五尺长,二尺半高下,斜横在西北。于冰道:“此土冈,即你用火攻计烧马如龙军兵地也。”如玉道:“我梦中在此岭扎营,曾问众将,伊等言此岭长二十五里,宽二三里四五里不等。今止数尺,何大相悬绝如此?”于冰笑道:“此即梦中所见牌坊之类,不过藉名色形像点缀而已。你若必如梦中长大宽阔,你看这园子能有几亩?”过了土冈,见前面有几株甘棠树,于冰道:“此即你荣封甘棠侯、大丞相、享荣华之地也。”金不换道:“温贤弟,你何不高叫几声,看你所配的兰牙公主,并你两个儿子延誉、延寿,他们有点响应没有?”如玉面红耳赤的道:“岂有此理!此皆莫须有的鬼话!”
  于冰道:“你梦中的华胥国王,以及海中鲸、黄河清、步登高、铁里模糊,并你妻子、家奴,这皆是你梦中所遇之人,原无指证,谓之鬼话,未为不可。难道你梦中所到的地方,并此刻我指与你的地方,都与你梦所经历者相合,也还算做鬼话不成么?”如玉道:“梦中境像,皆真山真水;城池树木,宫殿楼台,是何等阔大,何等规模,那里是这样弹丸之地,便将几千百里包括?”于冰道:“我适才言,不过藉此地所有名色形像,点缀梦景而已,怎么你还拘执如此?我再说与你魂之所游,即你心之所欲,所欲焉能如意?因此与你符箓一道,始能成就你心之所欲也。因此把眼前所到之极小境界,皆比为无极之大境界。
  假如你无我的符,焉能做的了此梦也?”说罢,又指着那几十堆大小石头道:“你看这些石头,高高下下,堆成假山,此即你梦中之太湖山,遣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