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,将牙齿咬的怪响;拿起个瓦盆来在炕沿上一墩,立刻成了三半个,口里说道:“反了!气杀我,气杀我!”金钟儿也挝起两个盘来往地下一摔,打了个粉碎,说道:“气杀你!气杀你我将来还有个出头的日子。”打杂的胡六道:“费上钱,治办上酒席,嚷闹的教温大爷听见,一总是个不领情。”郑婆子道:“谁教他领情哩?”金钟儿道:“你一毛儿不拔,他为什么领你的情?”胡六道:“罢哟,老奶奶老翻了,二姑娘又没老翻了,休教有空听见笑话。席面我自收拾妥当,二姑娘也不用再来,请回去罢。”娘儿两个听了,都不言语;四只眼彼此瞅了一会。金钟儿往前边去了。
  到了午间,打杂的走入金钟儿房内,问道:“菜放到厅上了,可用请萧大爷不用?”金钟儿道:“平白的又放到厅上怎么?还照素日一样打发就是了。”如玉道:“你真是费心多事,我不说么,如今是甚么光景?还过生日?你既然预备下,苗老三他们想来也知道,还是在一处坐为是。”金钟儿道:“我不。
  我嫌他们太凉保那一个没受过你的好处?就来与你作个揖,也是人情,怎么都装起不知道来了?萧麻子还可,这苗老三他怎么该是这样待你?”如玉听了,也就不言语了。打杂的把小菜儿搬入来,放在炕桌上;又拿入酒来。金钟儿满斟起一杯,奉与如玉,笑盈盈的说道:“我拜拜你罢。”如玉连忙站起来,拉住道:“这都是没要紧的想头。”两人方才对面坐下,共叙心田。直吃到未牌时分,方才将杯盘收去。
  没有两杯茶时,只见打杂的入来说道:“有泰安州一个姓王的坐着车来,要寻温大爷说话,现在门前等候。”如玉道:“泰安有甚么姓王的寻我?想是他错寻了。”金钟儿道:“是不是,你出去看看何妨?”如玉走到门前一看,原来是他的旧伙契王国士。如玉连忙相让。见国士从车内取出个大皮搭联来,赶车的后生抱在怀内,跟将入来。郑三迎着盘问。如玉道:“是我的一位旧朋友,到这里看望我。”郑三见那后生怀中抱的搭联,走的有些沉重费力,心上不住的猜疑。如玉将王伙计让在金钟儿房内。金钟儿问明,方知是如玉的旧伙计,上前万福。
  慌的那王伙计还礼不迭。彼此揖让坐下。金钟儿看那伙计,年约五十多岁,生的肥肥胖胖,穿着一件茧绸单道袍,内衬着细白布大衫,坐下敦敦笃笃,像个忠厚不少饭吃的人。那后生将皮搭联往炕头上一放,把腰直了一直,出了一口气,站在门傍边,眼上眼下的看金钟儿。金钟儿向那后生道:“客人且请到我这院内南房里坐。”那后生走将出来,郑三接住,问了原由,才知道是送银子来,慌的连忙让到南房里坐。郑婆子催着送茶。
  再说王伙计向如玉道:“晚生去年邻了在爷的七百银子,原欲托大爷的洪福,多赚几个钱,不意新财东手脚大,将本银乱用。晚生恐怕他花用尽了,今日与大爷送来。除大爷零碎使用外,净存本银五百二十两。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清账来,里面夹着如玉屡次取银帖子,双手递与如玉看。如玉道:“你替我使着罢了,何苦又送来?”王伙计道:“晚生适才不说么,实实的不敢在铺中存放了。也曾和张总管说过几次,总不见他的回信,所以亲自来交。”如玉道:“你送来不打紧,我又该何处安放?”王伙计道:“任凭大爷。”金钟儿取了四百钱,走出来向胡六道:“你快买些酒肉,收拾起来,好打发客人吃饭。那个赶车的,也要与他些酒肉吃。”郑婆子连忙跑来,笑说道:“你这孩子好胡闹!我家里的客人,和你拿出钱?快拿回去,我自有妥当安排。”胡六却待将钱递回,金钟儿道:“你少在我跟前浪,买你的东西去罢。”说毕,回房里坐下,骂的胡六把手一拍道:“这是那里的晦气!”郑婆子道:“你还不知道他的性儿,从小儿就是个有火性的孩子。你只快快的买去罢。我在厨房里,替你架火安锅滚水等你。”胡六去了。
  这边王伙计将搭联打开,将银子一封封搬出来摆在炕上,着如玉看成色,称分两;又要算盘,与如玉当面清算。如玉笑道:“我还有什么不凭信你处么?何用清算?你说该多少就是了。”王伙计道:“大爷若不算算,晚生也不放心。”讲说了半晌,才不算了。又一定着如玉称称分两。金钟儿道:“这银子不但温大爷,就是我也信的过,是丝毫不错的。就是每封短上一头半钱,难道还教添补不成?”王伙计拂然道:“你这婊姐就不是了,亏你还相与过几千百个人,连我王老茂都不晓得。
  不但一钱二钱,便是一两二两,我也从不短人家的,怎么才说起添补的话来?”金钟儿笑道:“是我过於老实,不会说话。
  “又向如玉:“你就称称分两罢。”说罢,将戥子取过来。如玉见他过于小心,随即称兑了几封,都是白银子,每一封不过短五六分,也就算是生意人中的大贤了。兑完银子,便立刻要抽借约。如玉道:“你的借约,还在家中,等我回家时拣还。
  你若信不过,我此刻与你立个收帖何如?”王伙计道:“大爷明日与晚生同回去罢。五六百银子,不是顽的。”如玉道:“我亲笔写收帖,就是大凭据。我和你财东、伙计一场,难道会将来赖你未还不成?”王伙计甚是作难,不得已,着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