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,将天大事件忘办。今早才想起,只得火速起,刻不可缓。”金钟儿道:“你就走,也该前几天和我说声,怎便如此绝决?想是我有不拣点处,得罪下你。”何公子道:“你为我且得罪下人,尚有何得罪我处?”萧、苗二人道:“我们强留你七八天何如?”何公子道:“便是七八个时辰,也不敢从命。”金钟儿道:“我留你三天,你好意思不与我留脸?
  “何公子笑道:“我不是泰安的温大爷。”金钟儿见他出语无情,不由的眼中落泪。苗秃子道:“快看!快看!金姐哭了,还忍心要走?”何公子那里把这些话放入耳内?只在一边指挥家人,收拾行李。萧麻子低声向苗秃道:“这个人了不得,转眼间只怕还有不在人情中的事要做出来。”说罢,只是摇头。
  苗秃也低声道:“他许过咱两个随他去任上办事,这话问得问不得?”萧麻子冷笑道:“金钟儿他俩视若无物.何况你我?
  不必问。”苗秃道:“我便问问,也高不了他,低不了我。”
  萧麻子紧拉着,他便到何公子前,笑说道:“日前承雅爱,许小弟同萧兄去山西一游,未知可着同行否?”何公子道:“此话我原有的,但须禀明家父;依允后,定差人来接。”苗秃掉转头,将舌头向萧麻子一伸,走回去了。郑三家两口子见他志念已决,也就不留他了,只是一心等他给发银两。金钟儿又说道:“你就要走,且坐下吃了早饭,去也不迟。”何公子只推做不听见。向家人们说话。金钟儿见他毫无顾恋,又恨又气,回东房去了。
  少刻,家人们都收拾完妥。何公子丢了丢嘴,一个家人从怀内取出一包银子来,递与郑三。郑婆子问道:“是多少?”
  郑三拈了两拈,说道:“不过十一二两。”郑婆子听了,心肺俱炸,向郑三道:“收不得!”又向何公子道:“这银子是赏厨子的,赏打杂的?”何公子道:“一总都在内。”郑婆子道:“大爷不要故意取笑。”何公子道:“我取笑,你怎么?”郑婆子作色道:“既不取笑,这账到要算算。大爷主仆,上下七人,骡马九个。一天早午点心、茶饭,以及牲口草料,须得五两银子盘用。前后共住了二十两天,该一百二十五两。如今拿出十二两来,便说一总都在内,这个归除算不来。”何公子道:“我月前还与过三十两。”郑婆子道:“就算上那三十两,还差九十五两。我女儿支应了二十五夜,也想要白睡不成?”何公子笑道:“世上安有白睡人妇女之理?我前后共与银四十二两。除去你女儿二十五夜开发,该存一十七两;算茶饭并牲口草料,足而又足。”郑婆子道:“你主仆上下,每天大盘大碗,不说猪羊,只鸭子鸡儿,也不知伤了多少性命。九个骡马,养在本村店中,每天吃三斗六升生料,八九十斤草,少喂一升儿,二爷们都不依。我若天天与人豆腐、白菜和小米子饭、高粮粥吃,牲口不喂料,止喂草,这十七两银子,就合算的来了。”
  何公子道:“白菜、豆腐,也是美味。你要用大盘、大碗,与我何涉?”郑婆子道:“听么,这到是我与吃的不是了。我女儿历来每夜是二两。泰安的温大爷,住七八个月,只有多出,没有少与。一天不过费我一半斤肉,问萧、苗二位爷便知。我煮凤烹龙般的支应你家主仆,怎么将我女儿的开发,还要从这四十二两内扣除?我们亡八家要像这样打算,只怕比大爷家还富足些。”何公子大笑道:“像姓温的那样嫖客,我实实学不来,我也没房可卖。”郑婆子道:“何大爷,你老是公侯万代人家,我们是当龟养汉人家。只有我们沾光处,没有我们倒贴处。这二十多天,将家中大小衣服典当一空,都支应了酒席。
  大爷是现任知府公子,理该与别的嫖客大不相同,赏格从厚才是。我又不该说,便是个脚户、轿夫,到我们家里住宿一夜,除了盘用,也要沾他八九百钱的光哩。”何公子微笑道:“我和你这账,必须到山东巡抚堂上一算,方得明白。”郑婆子道:“呵呀呀!巡抚也是人见的。我家里都是老鼠胆儿,你到休要吓杀一两个了。”萧麻子连连摆手道:“何大爷此番必定手紧,日后再来时,何难照看你们?休絮咶了。”郑婆子却待又说,郑三道:“够了,够了!何大爷急的要起身,你快到后面听早饭罢。”说罢,用手相推。郑婆子才闪过一边,何公子道:“我不吃早饭。”萧麻子道:“既不吃,就请罢。”何公子举手告别。萧、苗二人,同玉磐儿、郑三,送出大门。
  金钟儿在东房炕上,听他妈和何公子争论,气的脸儿透黄。
  听得走了,方才出来,靠着庭屋门儿纳闷。只见萧麻子在前,苗秃子在后,一边走,一边嘴里乱说道:“奇哉,怪哉!走的妙哉!再不来哉!好利害人哉!”萧麻子骂道:“到是你妈的秃耳朵哉!”苗秃子也骂道:“你妈的秃耳朵!”玉磐儿在后面大笑。金钟儿也不由的笑了。萧麻子向金钟儿道:“好人儿,连情郎也不送一送。”金钟儿道:“你到不败兴我罢。平白哩接下个一毛不拔的涩鬼,真把人气死,还闹情郎哩。”郑婆子向萧、苗二人把手一拍,说道:“我家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;除没沾光,还倒贴了二十多两,那里说起?”郑三道:“你也骂够了。且莫说赔二十两,便赔二百两,他是什么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