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趁早受捆,你已输我一筹也。”灵虚子道:“我固让你一等,你却不曾见我的本事哩。”妖魔道:“你有甚本事?”灵虚子道:“我便与你赌个今知来日事。你能知明日你做何事,我做何事么?”妖魔道:“事来我能知,事未来却不知。”灵虚子也怒目大睁道:“你当远去罢,我也胜你一筹了。”妖魔笑道:“我要验你明日何事,又费一日工夫。”灵虚子道:“我要问你,听唐僧何话,又一迟了,那里去对?”妖魔道:“你夸变化多能,我便与你赌斗个变化吧。”乃呼吸一口,顷刻一团热气,如云如雾喷出来。灵虚子看他这热气:
  腾腾如雾罩深林,赫赫炎蒸遍体侵。
  烁骨销肌真可畏,宛如烈焰炽人心。
  灵虚子待妖魔喷出热气蒸人,他也把口向东方巽地取了一口气,叫声“刮”,只见:
  大风忽地自空来,密雾浓云尽刮开。
  任教炎蒸如火炽,顿令顷刻似凉台。
  妖魔喷热气蒸灵虚子,被灵虚子刮起烈风吹散。他复了原形道:“汝能变风,刮散了我炎蒸。必不能挽回风势,挡我水冰之雹也。”复喷一口唾,只见半空中冰雹乱打落下来。灵虚子看妖魔这冰雹:
  翻空玉屑如鹅卵,大小粗圆有半斤。
  鸟兽行人忙躲避,稍迟打断脊梁筋。
  灵虚子任妖魔吐出冰雹,凭空打将来,他却腾起半空,反在冰雹之上,叫道:“妖魔,好冰雹!”“哈哈”一声:
  “笑妖空撒这寒冰,行见蒸僧又冻僧。
  只道神通居你上,可怜空费这场能。”
  妖魔正撒冰雹,要打灵虚子,被灵庄子跳在半空,反在那冰雹之上呵呵笑他。他知无可奈何,乃复了原身道:“汝能逃吾冰雹,决不能胜吾众小妖齐来扯你不放,看你如何腾空躲我冰雹?”乃于腰间取出兽面牌来,连忙敲了几下。只见那深林中来了许多麏獐鹿兔小妖,便要来扯。灵虚子想道:“这些小妖乱扯,我如今变个化身,也分出许多法体,事却不难。只是与这妖魔斗胜赌强,恐唐僧前行又遇着妖魔加害。比丘僧独自恐不能保护真经,你敲兽牌,我便敲动木鱼声,传了比丘僧,他必来策应帮助我。”乃把木鱼梆子连敲了几下。
  却说比丘僧变客伴送着唐僧前行,见他师徒离了蒸僧林,安心前去。忽闻木鱼声响,便又是灵虚子有甚事情,乃辞别三藏道:“我便同师父过林来了,那同伴在后,怎么不来。如今只得等他,长老们先行一步吧。”三藏听得,叫了两声,起身辞别前行。
  比丘僧随着木鱼声,却好到得林中。只见众小妖将次把灵虚子扯手扯脚,要把索子捆。比丘僧上前,大喝一声道:“妖精,休得无礼!”灵虚子见了比丘前来,笑道:“师兄,莫要喝他,看他甚神通能捆得我?”比丘僧道:“师兄,虽然比手段不怕他,也不可使他不知高低,犯上犯下。你何不上前行走?我与你保护唐僧经文,却在此敲木鱼唤我何意?”灵虚子便指着妖魔说:“你看那妖魔,形像狰狞,只要与我比神通变化。方才变了许多样数,彼此两不相下、他如今唤出众小妖,要拉着找放冰雹来打。我若分出化身,也不怕他。但恐误了工夫,前途不得保护真经。故此敲动木鱼,请你来帮助,安靖了这蒸僧林,使后来僧人不被他害。”比丘僧道:“此事不难安靖,你可速往小路转过林去,到前边观望着唐僧们行路。待我在此遂了这妖魔之愿,因而安靖了他来。”灵虚子问道:“你如何遂了妖魔之愿?”比丘僧笑道:“此即舍身喂虎,割肉喂鹰之义。妖魔与孙行者有一棒之仇,异世不忘,费了无限心肠,蒸害了许多冤枉。如今遇着唐僧对头,又被我们多方保护,此愿未遂,必定此冤未解。我如今假变个孙行者,与他上蒸笼蒸了受用。他心既遂,他仇便消。”灵虚子道:“这如何得行,经尚未保护到东土,师兄怎便激义舍生?”比丘僧道:“我说舍身割肉,正是出家人本意。只要遂了妖魔报仇之愿,那惜舍生之嫌。”
  比丘僧方才说毕,只见妖魔喝去众妖,走上前来,双手合掌道:“圣僧,是我自作孽障,异世怀仇,不忘报复之过也。我想唐僧千山万水,受苦吃辛,取了经回,也只为普济众生,成就无上菩提。我当年纵受了他害,如今正该借经忏悔前愆;乃生出这无端过恶,蒸僧加害,正是冤孽牵缠,终无了期。今闻圣僧喂鹰虎之喻,愿舍生激义。我情愿悔过消愆,复还个敬僧林吧。”说毕,化了一道清风,不知妖魔去向。
  比丘僧、灵虚子大喜,乃从那老汉村落屋傍小道上山崖往前途走去。恰好老汉遇见,问道;“唐僧师徒过林去了么?”比丘僧把妖魔忏悔前情说出。老汉也合掌称谢,留两个吃了茶点道:“我这林,已后僧人不被妖魔蒸了。”
  两人吃了茶点,从山岭方走了三五里。只见后面一个小汉子,领着一个婆子,赶上叫道:“那和尚道人,还了我六耳魔王来!”比丘、灵虚听见,立住脚看了一眼道:“原来是妖婆与孤妖,你两个赶来为何?”婆子道:“我当原前怪我魔王报甚么仇,蒸和尚,每每劝他。又恨我这狐侄挑竣魔王,阻拦唐僧。却原来你们这和尚道者,不是个好人。方才闻知在林间变化多般,把我个魔王害的无影无迹。你岂不知我婆子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