闷懑几日;遂生起病来。  

  其时黛玉初来家中,上下都忙忙碌碌,也无人理会,也无人劝慰,心中辗转思想,不恨惜春,反恨琼玉。及至琼玉、惜春面订时,惜春说出定要先聘喜鸾,琼玉当时面求,贾政、王夫人商允,玉钏又、一告诉,方渐渐的病懊起来。心想:“惜春是琼玉注意的人,必是惜春居长,自己必然居次。”又想自己的容貌比惜春强了许多,琼玉反拜服惜春,于自己略不措意,“这种人必是性情古怪,断不能像宝玉这样多情。”如此一想,不但有恨琼玉的心,—并且有厌琼玉的心。所以临行时抱着王夫人大哭,王夫人等以为感恩依恋,不知其满腔愤郁无所发泄也。  

  孰知一进门来,先请自己的轿子。拜堂时,惜春立他肩下。合卺时,又先到东楼,后到那边。新房中陈设又十分华丽。家人仆妇丫头满口都称大太太,心中反诧异起来。想道:“难道把我居长,把惜春反居次?又何必苦苦的求惜春!”又想道:“大约是琼玉初求惜春的时候,未见惜春的相貌。及至见了,不大体面,所以把他居次,也未可知。”又想道“我的相貌他也未见,一定是丫头仆妇们告诉他的。”又想:“惜春比我年纪小,以齿相序,也未可知。且看他待我的情意如何。”以此心中恨琼玉、厌琼玉的心已去了一大半。及至人静后,听得丫头说道:“姑爷进来了。”一路靴声进入房来。丫头们都散去,自己掩了房门,将一边幔子挂起,移灯人幔,宽衣上床。  

  喜鸾于帐隙偷窥,见琼玉长身玉立,英秀之气十分可爱,心中忖道:“这那里像十二三岁的人!原来长得这么大。这神情不像个无情的。”顷刻间把心上那一半也消归乌有,反生出喜爱的心来。琼玉又温柔缓款的叙了一番的话,”并说“我是慕四姑娘道行,特地求来为讲论的师友。一切家中的事,全仗姊姊主持,所以母亲,姊姊定了,将姊姊作为正室。四姑娘同姊姊本是姊妹,还叙姊妹就是了。”喜鸾初时含羞不语,说到这里不能不答,只得说道:“我是因着四妹妹不耐烦琐屑的事,所以勉强来帮他的。我如何敢僭妄呢。还要求老太太斟酌才好。”琼玉道:“姊姊不必过谦,这是已经定了的,我所以先到姊姊这里。”喜鸾心中更加喜悦。一觉醒来,琼玉起身道:“我失陪姊姊,去看看四姑娘。”喜鸾道:“你本该先到那里的。”

  琼玉笑着出来,看钟上已交丑初,忙开门出来,”叫丫头们进来陪伴。转到正楼,入画站在房门口,同人房中。见惜春淡妆端坐,琼玉上前作揖,惜春起来回礼,坐下。琼玉道:“兄弟竟得姊姊降临,喜如梦寐,又承允从俗礼,更是望外深情。姊姊请宽衣,以应百年之好。”惜春道:“我从前本说过,但能借伉俪之名,与你晤聚。方才入画来说,也要从俗应个名儿。既已结姻,原无不可。兄弟至诚人,想来不是哄我的。我却薄有几年功夫,自分也将成就。不要说今儿,便常在这里歇,也没有什么。不晓兄弟你是如何,恐怕倒反不便,你要自己斟酌。”琼玉忙道:“兄弟敬姊姊如明师益友,此来原不过遵母亲的意思,依世俗的规模,岂敢竟以世俗之事相渎!姊姊倘承俯允,兄弟也略尽一点亲爱的心,此外并无妄念。姊姊若不以为然,兄弟陪坐请教,也可消此良宵。”惜春笑道:“这也不必,请宽衣便了。”又指入画道:“这丫头是我自幼用的,不能离开。他年纪也大了,兄弟不嫌粗蠢,收了他,我也安心过几天。我自回老太太便了。”向入画道:“你以后伺候姑爷,就与伺候我一样,不可拘束避忌。你也算终身得所了。”入画只得磕头谢了惜春,又替琼玉磕头,琼玉连[忙]拉起,还了一揖,道:“姊姊所说,无有不遵。但这事须回过母亲,再行为定。”惜春点头。叫:“入画掩门,你们都散了罢。”

  原来大家都要看这新人如何举动,所以多少丫头、媳妇都聚了来,也有在外房的,也有在廊下的,及至吩咐关门,才纷纷的散了。入画侍候惜春、琼玉宽衣,惜春道:“你依旧在这里陪我。”人画低头悄悄的道:。明儿陪姑娘罢。”惜春道:“才说不妻避忌,你又忘了。”入画不敢开言,只得伏伺二人睡下,自己在脚后里床和、衣睡了。

  琼玉与惜春并枕,肌肤相着,觉细腻不下喜鸾。心上想:“惜春如此闲雅大方,不免要着力矜持,恐为所笑。”因携着惜春的手笑道:“兄弟居然与姊姊得谐伉俪,竟又得近肌肤,真是梦想不到。不知前生有何因果,乃能美满如此!”惜春道:“我们的因果种在今生,并非前世。我是久断情缘,为兄弟一行诚心所感,遂成此果。兄弟你的根基我虽不能十分了了,却也晓得大概,果然是难得的,所以我破戒相从。须要努力修持,方不负我们这番遇合。”琼玉道:“我原奉姊姊为师,姊姊往后教导我,我接着用功便了。”惜春道:“你若早几年来京,这事我是断不能依的。我因近年来觉得有些把握,所以竟白前来。一定要拉着喜姑娘,并不是单为喜姑娘下不去,因我赤龙斩断已久,此路业已绝了,既不能持中馈,又不能续烟祀,却占着主妇之位,鬼神必有怨望,所以要聘了喜姑娘作为正室,我才能来。我们喜姑娘虽性情器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