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盘川不够,湘莲遂取了一粒珠子,走到一家当铺,递与柜上人。柜上人接.来一看,道:“这珠是那里来的?从没有看见这大珠。”湘莲道:“是家藏的,因短了盘川,当几两银子,就来赎的。”柜上人道:“要当多少?”湘莲道:“五百两。”柜上人将湘莲看了一回,见其衣服虽不华丽,亦不褴缕,人物轩昂体面,便道:“五百两太多,三百两罢。”湘莲道:“若说卖,壹千两还不卖,这原不过暂押,何必争多嫌少。”那柜上人又传观了一回,说道:“就当五百两罢。”当时兑了银子,写了票,湘莲走回客寓,又去雇了车。将银子分放行李之内,又置些应用的皮囊帽盒食物等类;次日坐车长行。

  一日,行到仙桃镇地方,打了中伙,听得街上热闹,问那店小二道:“你们此地,今日有什么胜会么?”小二道:“我们镇上有个富户陶家,专好武艺,摆下一个擂台,要结识天下英雄。已经摆了整年,打坏了多少人,如今正在打哩,客官吃过饭,何不去看过热闹?”湘莲道:“这姓陶的有何本事,如此夸张?”店小二道:“这陶官人名叫陶长春,一身好武艺。他的妹子不过二十来岁,武艺更强,生得体面。这回擂台,只怕是为他妹子,想拣个有本事的配他。这左右的少年人,个个想这个好处。无奈打不倒他,反吃了苦。”湘莲听得,不觉高兴。吃了饭,向宝玉道:“我们去看看如何?”宝玉正想着:“女子能武,必是个蠢人。且去看看,到底是何等样人?”遂一同出了店门,往人丛中走去。  

  湘莲前行,宝玉随后,来至台前。只见台中坐着一个人,台前站着一人,身长膀阔,大目浓眉。有十几个少年武生上台,与台前那人打了一回,都输了。那人得意扬扬,说道:“四方朋友,还有那个纳命的上来!”湘莲便应声道:“俺来也!”将身一纵,跳上台来。那人吃了一惊,下面看的人早喝了一声采,惊动左右两台人。原来台上那人是个教师,那陶长春在左台上,他妹子在右台上,一见这人美貌英雄,心中想道:“不知那里来这两人,若是武艺高强,竟是个全才了。即便差些,这两人物亦不可多得。”

  只见湘莲跳上台,向那教师一拱手道:“请教尊姓大名?”教师道:“我山西莫望”,指坐着这一人道:“这是家师聂成,在此摆擂年余,未逢敌手。尊客请留下名来。”湘莲道:“我京都柳湘莲。”说罢,拱手道请。二人踢了一回行鸡步,立定门户,渐渐折到台心,打将起来;往来进退,上下左右,揽作一团。湘莲见其本事甚低,故意撮弄他,玩了一回,忽的一拳打倒。一手抓住绑领,一手揪住绑腰,往台下一掠,说声:“去罢!”聂成连忙跳起,湘莲见来势甚猛,留心招架,二人又打起来。聂成膂力甚大,湘莲放出本事,聂成不能取胜。只得使尽平生伎俩,抖擞精神,恨不得将湘莲一下打翻。格架遮拦,腾挪偏闪,看看要输了,聂成得空,当心一掌打来。掌下藏着一腿,名鬼袖腿,诱湘莲的手来格。指望一腿蹬去,想湘莲必伤。那知湘莲乖觉,知道这腿之法,假意用手去挡,把身子往边一扭,右手往上一托,正托住聂成腿股,左手用了三四分劲,说时迟那时快,照后股上一拳,跌得二丈远。聂成挣了一会,才爬起又斗。湘莲又合他走了几转,聂成力尽筋疲,汗流浃背。湘莲心想:“不如早开发了他,免得延缠。”手上解数紧逼起来,聂成心慌,招架不住,又被湘莲打倒。这拳重些,挣扎不起来。湘莲将他一把提起道:“我今发手容情,下去罢!”也轻轻放下台来。看的众人一片喝采之声,轰闹不已。

  湘莲正要下台,只见那右边台上,坐着一个美女,忽然立起身,脱去长衣,里面结束齐整,将小脚在朱栏—亡一点,纵至台心。湘莲一见十分纳罕。那女子道:“柳先生慢行,奴要请教。”湘莲道:“小姐高姓芳名?怎敢与小姐抗衡!”女子道:“姓陶,小字绛英。”湘莲道:“失敬了。”绛英道:“我们只比擒拿,不必挥拳发腿。我若擒住你算输,你若擒住我算赢。”湘莲道:“遵命。”二人缓缓的踹势走盘。那些看的挤得推来耸去,如潮涌一般。远望的只见那美人英雄打做一团。忽见旁首一个大蝴蝶,往台心一扑,原来就是绛英,穿得花红柳绿,那彩裙呼着风纵来,如蝴蝶展翅一般。台上一双美男女相扑,人人看得眼花心乱,口呆目瞪,也有发呆的,垂涎的,痴笑的,失惊打怪的。  

  宝玉见湘莲打倒二人,正在赞叹,忽见一女人上台,心想道:“这必定是陶家妹子了。”看那女子不过二十上下,生得娇嫩俊美,品格在纹、绮之间,不信此等佳人,都有武艺,为生平所未经见,不觉心中快乐。又恐湘莲卤莽,一时损伤了他,心上替他担忧。正踌躇间,见二人斗了多时,绛英急欲拿住湘莲,忽地将身一纵,右手在湘莲肩上按了一下。谁知湘莲身法极捷,左手抓住绛英右臂,绛英的腿刚从湘莲腰间擦过,说时迟,那时快,却被湘莲顺手拿住腿腕,身已擒空。宝玉在台下,急急的叫道:“柳二哥不要认真,快快放手!”湘莲将绛英朝上一举,口内低低的说道:“我手上留情,小姐要知道。”绛英亦低声道:“承先生指教。”湘莲将绛英轻轻放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