暇批阅古今史鉴,偶觉神倦,隐几假寐,梦见一僧、一道,衣冠太古,相貌清奇,将朕引入天宫。蒙上帝降阶延入。升瑶碧之宫,登丹霄之殿;筵开王母之桃,乐奏钧天之曲;问答良久,酬酢甚欢。
座间出示大士、真人所奏贾宝玉、林黛玉因果一本,读之殊堪悯恻。业蒙批示,定期于七月十五日命大士、真人降世,宏施法力,将所有太虚境注册之人,概令回生,以昭盛世升平之瑞。朕敬聆之下,深为感悦。
又蒙议及已故原任扬州盐运司林如海,生前忠正,宜补京都城隍之职等语。既而酒阑送出,即见林如海伏谒道旁叩谢,朕复与彼温谕片时,始觉蘧然而寤。朕以梦境迷离,不肯遽信。不意昨日早朝,竟有一僧、一道在午门求觐,朕即宣入,观其形貌,果与梦中所见相同;听其奏对,亦与梦中所闻无异。是以暂将二人安置皇觉寺古刹。除将贤淑贵妃梓宫另降谕旨,令内廷自行敬谨办理外,其自林黛玉以下诸人之柩,自应着照僧、道所请,在铁槛寺先期聚齐,俟届盂兰会日,听候僧、道作法,以观成效。再已故盐运司林如海,着敕授京都城隍,赏发帑银三千两,增修庙宇,并赐祭田百亩,日供香火之费。查工部侍郎贾政,乃贾宝玉之父,又系林如海妻兄。着贾政即遵谕行。钦此。
贾赦、贾政等跪听宣读毕,又行了三跪九叩礼谢恩,将圣旨供在中庭,这才与夏太监见礼,便向里让。夏太监笑道:“恭喜老爷们,此乃亘古未闻之奇事,今竟出自贵府,可敬可贺。
我今日事忙,另日再来喝老爷们的喜酒罢。”说毕,便命拉过马来,仍在滴水檐前上马,径自去了。
这里贾赦、贾政接了这道圣旨,真是喜从天降,将从前满腹疑猜,一时尽解。便向贾珍、贾琏等商量,仍命贾荣带了林之孝,回南搬取黛玉、凤姐、秦氏的灵柩,贾赦差王善保搬取迎春的灵柩,贾珍差赖升搬取尤二姐、尤三姐的灵柩,贾琏又差来旺儿寻访晴雯、金钏儿、瑞珠儿的灵柩,俱限七月初十日在铁槛寺聚齐。这个信儿早传到内里,王夫人、薛姨妈暨合家人等无不欢悦。薛姨妈便命老婆子叫了焙茗进来,教他速到家中告诉薛蟠,立刻打点路费,命薛蝌星夜回南搬取香菱的灵柩。
焙茗答应而去。
再说薛蟠于昨晚将柳湘莲抬到家内,安置在书房小套间内,派了两个小厮在内看守,自己仍回到宝蟾的房里睡觉。宝蟾见薛蟠进来,他便轻声浪气的问道:“大爷,你想是疯了,怎么把个死人抬到家里来了呢?”薛蟠道:“胡说,那是我的盟弟柳老二,是他师父从大荒山差人送到铁槛寺。太太吩咐教我把他抬到家里来。等到七月十五才还魂呢。”宝蟾听了,把眉头一攒,嘴儿一撇,笑道:“太太也老背晦了,非亲非故的,把个死人弄了来,也不害个蜃气。”薛蟠道:“这更胡说了,你难道不知道,我在江南回来路上遇着了歹人,不亏人家救咱们的命吗!”宝蟾听了又从鼻子里笑道:“罢哟,我倒不知你的命是人家救下的,我只知道你教人家楞了个扁饱,还揿在苇塘里喝了一口臭水呢。”薛蟠被宝蟾说的满脸通红,无言可对,不去理他,各自睡了。
到了次日饭后,这才走到书房来看湘莲。天气炎热,只见湘莲枕着包袱,合衣仰卧,推之不动,问之不答,那脸儿上有红似白的,嫩的真要掐出水来。薛蟠见了,不觉想起昨夜宝蟾之言,触起前情,不觉淫心顿炽,暗笑道:“我把你这个小东西儿,那会子哥哥和你玩一玩儿,你就那样的利害,打了我还不算,还教我喝那苇塘里的臭水。这会子我可看你往那里跑,这可该由着我了罢。”说着,便将两上小厮撵了出去,将湘莲轻轻的抱了起来,先替他脱了上身的衣服,仍旧放倒,又替他拉了鞋袜。但见他浑身的肌肤如冰雪一般,愈觉淫兴勃然,连忙替他解开衣带。只觉有人在他背后“啪”的一声,重重的打了一个脖子拐,打的薛蟠头晕眼花,金星儿乱冒。正在昏迷之际,只听焙茗自外走来叫道:“薛大爷,姨太太差我给大爷说话来了。”薛蟠正在神魂昏乱之际,一见焙茗进来,也不暇思前想后,便批脸打了他一巴掌,骂道:“小杂种,你怎么打起我来了。”焙茗正然说的兴兴头头的,被薛蟠批脸一掌,打的摸不着头脑儿,便撒泼哭道:“姨太太差我来说话来了,你好好的为什么打我?我又没吃着你们薛家的饭,你打我还早呢!”
一头撞在薛蟠的怀里,嚷道:“今儿你就把我打死在你们家里!
有钱的财主爷罢咧,还能够给人家偿命吗!”气的薛蟠扎煞着两手,嚷道:“好个野杂种,反了天了,反了天了!”焙茗那里肯服,愈加肆闹。
早惊动了里面的薛蝌和邢岫烟,听见书房一片吵嚷,薛蝌连忙就往外跑,岫烟也走出房门,在院内侧耳细听。只见宝蟾从他房里跑了出来,向岫烟笑道:“二奶奶,你不出去看看热闹儿。”岫烟笑道:“你这个人想是疯了。你知道大爷在书房里和谁吵闹,咱们如何出去看得呢?”宝蟾把头一扭,道:“你不去了罢,等我各人看去。”说着他便跑了出来。刚到了书房小套间内,就瞧见薛蝌在北边站着和焙茗两个人说话,薛蟠一个人在东边椅子上撅着嘴坐着生气。只见南边床帐内躺着个年轻赤身的后生,只穿条白绸单裤儿,肌肤如玉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