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菱姑娘,见了面儿不用说的那么样样般般的,仔细人家听见了背地里当个笑话儿谈论。再者,说话、举动总要规规矩矩的,莫要高兴了忘了情,像小时在家里的那个涎脸的样儿,可就不成事了。你就去罢,记着些儿。嗳!小祖宗真真的是我命里的魔星!”晴雯听了笑道:“姑娘的心也太细了,这有什么怕人笑话的呢。他们也犯不上笑话咱们,我就没这些心眼儿。”黛玉使性子道:“你是个好的,谁有你好呢,今儿晚上你就服侍他去。”晴雯扭着头笑道:“人家说的是正经话,又给人家这个话吃来了,把我算个什么呢,就敢占姑娘的先儿。”黛玉越发着急道:“是了,姑奶奶快去罢,再挨磨一会人家到了!”

晴雯这才笑着跑了,如飞的赶到迎春、香菱的前头,口里一面说道:“二位姑娘慢慢的走,看仔细绊倒了,让我在宫门外望一望,看来了没有?”香菱笑道:“晴雯姐姐,我看宝二爷来了,你比林姑娘喜欢的还要紧些儿。”晴雯跑着笑道:“你不用拿这话打趣我,我已经是‘老虎不吃人,恶名儿在外’的了。我的脸早已就是城墙了,还怕什么呢!一会儿你可不用和林姑娘嗷着玩儿,饶是他已经哭的怪可怜见儿的了。”迎春笑道:“你去你的罢,我们不用你嘱咐。”晴雯听了,笑着一直的跑到宫门外。向南一望,果见远远的宝玉拉着金钏儿的手,说说笑笑的来了。晴雯一见,又是喜欢又是伤心,又恨道:“金钏儿这个小蹄子,多早晚儿可就溜着接去了,他倒抢了先儿了。”

正说着,只见宝玉已到了宫门,蓦然见了晴雯,不由的一阵伤心,忙松了金钏儿的手跑上来,一捏手便将晴雯的脖了搂住,流泪道:“我的亲姐姐,你这几年可好?活活儿的想坏了我了!”晴雯心中虽有十分的亲爱,见宝玉当着金钏儿搂住了他,也觉不好意思,连忙把宝玉的手推下来,哭道:“我的小爷,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儿,怨不得林姑娘哭着不肯与你面见儿!”宝玉听了吓了一跳,忙问道:“好姐姐,你告诉我,林妹妹为什么哭着不肯与我见面?想是他心里还恨我呢么!”晴雯拭着眼泪拉了宝玉到垂花门的旁边,低低的说道:“二爷,林姑娘打发我出来迎接二爷来的,教我悄悄的告诉你,说你的委屈你的苦况他都知道了。如今二姑娘,菱姑娘都在这里呢,一会儿见了面,说起话来,不教你当着人说的坑儿卡儿的,仔细人家在背地里谈论;再者还要规规矩矩的,莫要涎脸,教你留点神儿。”宝玉听了晴雯的一番嘱咐,就知道黛玉心中并无恨他之意,又且素日深知黛玉的脾性是要强的,在人面前伤不得一点脸儿的。乃笑道:“妹妹也太多心了,何用差姐姐来嘱咐我呢。难道我就是个糊涂虫,连个人都不知道避讳了。就是当日在家咱们一块儿玩笑,尚然知道避讳着人,何况如今在他跟前呢!”晴雯笑道:“敢是你嘴里说的倒好听,才刚儿见了我可是怎么了呢?”宝玉笑道:“我的好姐姐,咱们分离了好几年,我今儿好容易见了姐姐的面儿,只觉情不自禁,那里还由得我了呢。”晴雯笑道:“却又来,你见了我就情不自禁的由不得你了,一会儿见了林姑娘,少不得越发情不自禁的更由不得你了,还怪人家嘱咐你呢。”

二人正说时,只见金钏儿到宫门内张了一眼,笑道:“二爷快进去罢,二姑娘和菱姑娘都在院子里等着二爷呢。”宝玉听了,便一手拉了晴雯、一手拉了金钏儿往里所走,二人摔手笑道:“才嘱咐你的是什么话来,怎么连窝儿也没挪可就忘了呢。”金钏儿又道:“我看二爷好是狗改不了吃屎了,才刚儿在街上,就恨不得把人家怎么样了才好。”晴雯笑道:“小蹄子多早晚得了信儿就溜着跑了,我连个气息儿还不知道呢。”

宝玉笑着忙松了他二人的手,一直走进垂花门来。一见了迎春由不得满眼垂泪,先请了个安。迎春忙拉了他起来,止不住也就哭了。香菱忍泪劝道:“二姑娘,请宝二爷到里边坐罢,不用伤心了,仔细招的林姑娘越发要哭坏了呢。”迎春听了,便止了泪,将宝玉拉到房中。

宝玉重新又与迎春、香菱行过了礼,问好已毕,三人就在对面的四张杌子上坐下,金钏儿随即送上茶来。宝玉接茶时,望四下里一看,但见珠帘绣幕,粉壁纱窗,陈设的幽幽雅雅,心中十分喜慰。茶罢,只听迎春问道:“宝兄弟,前者菱姑娘到此,说你中了第七名举人,我们就很喜欢。后来又说你跟着一个癞头和尚出家去了,那和尚到底是个什么活神仙,你跟他到那里出家去来?你也不想一想,老爷、太太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,后来可都倚靠着谁呢?”宝玉听了,泪流满面道:“二姐姐的话虽然说的是一番大道理,但只是我心里想着,我和林妹妹自小儿在一处长大,情深义重,如今一旦间弄的他九原衔恨,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呢?所以,我心里一痛,就连老爷、太太也顾不得了。幸而遇着了茫茫大士、渺渺真人,将我携到大荒山空空洞内,与柳湘莲在一处焚修。如今修炼的虽不能肉体飞升,也算得了些儿道行了。前日幸亏甄老伯赐香引路,所以我同柳二哥才能够到这里来了。”香菱忙问道:“宝二爷见我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