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就打发两个小太监明早先回去,且留下三位姑娘住着陪伴老太太,明年同我们一块儿也不为晚。”

说到这里,只见鸳鸯走了出来,道:“适才我们三人也商量来,我与二奶奶好容易见了老太太,也不忍遽离。尤三姑娘却不能久住,他要先回去呢。”林公道:“既然如此,且留三姑娘与两个太监多住几日,让我们稍尽地主之谊。”贾夫人道:“这个自然。今日可吩咐外头,叫一班小戏儿来,预备在后花厅上,请老太太和他们姊妹们听听。再打点孝敬元妃娘娘并送别位姊妹们的礼物,也给女儿带些衣物去。早些办妥了,免得临时周章。”林公道:“这个自然。依我的主意,这些事你竟托大侄儿替咱们办一办,免得外头弄来的不合你的意思。”林公说罢,便站起来道:“把我的早饭摆在书房里去,这里让老太太和姑娘们多说说话儿。”说毕,自往书房里去了。这里贾夫人便催着叫人打扫花厅,安排唱戏,与他们姊妹接风。又告诉了林公,将秦钟、智能儿搬进衙门居祝智能儿从此留发还俗。这些节目不须多赘。

再说林黛玉自从凤姐等去后,每日与香菱讲究诗词,倒也快乐。这一日偶坐闲谈,提起旧事。香菱向黛玉道:“前儿我父亲归山,十分忙迫,我替你们问了宝二爷、柳二爷的下落,我父亲只说得‘青埂峰’三个字便不见了。但不知青埂峰是什么地方?姑娘何不在《一统地舆志》上查一查,到底是那一省,属那一州县所管呢?”黛玉听了,沉吟了一会道:“是了,我记得那年丢了通灵玉时,求妙姑扶乩,上面有‘青埂峰”三字,又有什么‘入我门来一笑逢’的话。想来那和尚、道士必非凡人,既然度了他们两人去出家,自必他们两个夙有仙根,方能有此奇遇。我想这个青埂峰也不过是个山名,也同太虚幻境一般。《地舆志》上那里查得出来呢?前儿是尤三姐姐他的痴情不断,故有此问。我如今把那些尘世的俗缘也都看淡了。倒不如咱们姊妹们在一处长长的聚守,无拘无束、自在逍遥的倒觉得爽快。”香菱笑道:“你说的倒好,只怕临时又由不得你了。

前儿我父亲去时,给我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锦匣儿,上写‘仙家妙用,敬谨开看’八个字,今儿趁晴雯、金钏儿都不在家,我们打开悄悄的看看,不知里面到底是些什么?”黛玉笑道:“难为你那一日拿回匣儿来,这些日子我总没瞧见,你到底藏在那里了?”香菱道:“姑娘不留心,就在书橱子上,和你那个葫芦在一处放着呢。”黛玉道:“你就取来咱们看看,顺便将葫芦也带了来,我也教你瞧个稀罕的玩意儿,那也是警幻仙姑送我的。”香菱遂走至橱边,伸手将锦匣儿并葫芦取了下来,递与黛玉。黛玉接来,看了匣面上的八个字,便仍递与香菱,笑道:“这是甄老伯给你的,我如何敢拆封呢?你且打开看了,如果我也看得,那时再看也不迟。”香菱笑道:“姑娘总是这样多心。”说着,便打开锦匣一看,原来是两种名香,各五十支。一名返魂香,一名寻梦香,俱有七寸长短,各有金字引单,上写:返魂香出自天竺国,焚之能返亡人之魂,与生者相会。寻梦香出自西番,焚之能送生人之梦,与亡人相会。一是汉武帝所制,一是楚襄王所制。意秉虔诚,无不神效,切忌孕娠。

香菱看毕,笑道:“原来是两种名香。姑娘你瞧瞧,这张引单上写的倒也有趣。”黛玉接来看了一遍,笑道:“这是甄老伯疼你的意思,教你焚起返魂香来,就可以回家去看看你们大爷,再孝薛大哥焚起寻梦香来,就可以到这里看看你;李夫人见了汉武帝,楚襄王也就会了神女了,果然有趣。”香菱笑道:“你怎么跟着琏二奶奶学的,说起这样话来,可不要招出我的话来,你又该着了急啐人家了。”黛玉道:“随你怎样编排着说去,我的心早已定了,一尘不染,各人干各人的正路是真的。”香菱笑道:“既是这样,前儿尤三姑娘人家打听人家的柳二爷,你为什么听见又那个样儿了?”黛玉正然手里摩弄葫芦,听了便笑着啐了他一口,道:“你不信了罢,你只瞧瞧这个葫芦里头是什么,你就知道了。”香菱接来一看,道:“好个西湖景儿,里头是什么故事?”说着,便将玻璃小镜对在眼上看了好一会,忽然放下葫芦,骂道:“好个没脸的娼妇!”

黛玉听了,吓得怔了,问道:“你骂那个呢?”香菱道:“我们那个死鬼奶奶。”黛玉忙道:“你瞧见什么故事了?”香菱道:“里头很好的一院房子,只见我们死鬼奶奶和一个少年的相公在一处坐着,两个人只用一个酒杯,一替一口儿喝酒,那个样儿真真的难看,我也不好往下说了。”黛玉不信,拿起葫芦来,在小镜中仔细一望,仍是漆黑的一无所有。知是天机奇妙,便问道:“你看见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呢?”香菱道:“那个人的模样儿也像在那里见过的似的,只是说不出是谁来呢。

”黛玉说的顺了嘴,便道:“你看像宝玉不像?”香菱不觉大笑起来,道:“这可不是我来,你自家可把吃醋的话都顺嘴儿说出来了。”黛玉自觉把话说冒失了,红了脸笑着就要撕香菱的嘴。二人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