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邢夫人和尤氏、秦氏,也都各自回家。薛姨妈领着湘云等姊妹都到蘅芜院等处歇息去了。王夫人领着纨、凤、钗、黛四人仍到贾母上房,照应着丫头、老婆子们收拾了器皿,吹息了灯火,这才各自散去。
不言王夫人、纨、凤各自回房安歇,且说宝钗、黛玉二人回到怡红院,但见皓月当空,无庸灯烛。进房看时,只有莺儿一人在炕上打盹。桌上一盏残灯,半明不灭。黛玉将灯剔了一剔,用手指在莺儿额上弹了一下。莺儿惊醒,连忙跳下炕来,笑道:“奶奶们回来了么。”宝钗问道:“二爷呢?”莺儿道:“二爷早就到那边房里睡去了。说明儿还要起五更到宫里请安去呢,所以派了我在这边等着服侍奶奶们睡觉呢。”宝钗道:“三更天了,你把我们的旧衣裳拿来,把新衣裳叠了放在柜子里,茶水都不用了,你也就睡去罢。”莺儿听了,忙服侍他二人换了衣裳,将新衣放好,替他们掩了子门,自己也就回房去了。
这里钗、黛二人卸了残妆,收了钗钏,将欲就寝。只听黛玉道:“可惜把莺儿放走了。咱们今儿的饮食吃重复了,我觉着肚里不大舒服,要往后去走动走动才好,只是这会子又不好敲门打户的叫他们。”宝钗道:“你倒说呢,我也觉着大不受用。你既要去走走,我同你一块儿去,省得又叫他们。”说着便袖了草纸,每人点了半支藏香,轻轻的开了后院门,往中厕而来。
原来怡红院因住下宝钗,便在后院太湖石假山背后,盖了两间小小中厕,以备早晚便当。钗、黛二人进内走动毕,但见皓月当空,碧天如水,甚觉可爱。二人不觉站在太湖石旁,徘徊瞻望,大有流连之意。正玩月时,忽听西边套间内有宝玉嘻笑之声。黛玉向宝钗笑道:“姐姐你听听,三更天了还不睡觉,明儿怎么能够起早呢。”宝钗笑道:“又不知是闹什么故典呢,咱们何不到他们窗下听他一听。”
黛玉听了,笑着拉了宝钗的手踱到西套间的窗下,侧耳细听。只听里面金钏儿叫道:“五儿姐姐,你快瞧来。你看紫鹃姐姐装了一辈子的正经人,今儿教二爷摆布的也会浪起来了。”
只听紫鹃啐了他一口,宝玉嘻嘻的笑起来。又听柳五儿道:“我不看他,怪臊答答的。”又听莺儿笑道:“罢哟,你来罢,你就是今儿总不看他,明儿轮着了你,众人也是不肯饶你的,你何苦装傻子呢。”又听金钏儿叫道:“袭人姐姐,你到底也看个热闹儿来吗?怎么就瞌睡到这步田地了。”又听袭人道:“你们也太厌气了,什么没见过的稀罕儿呢,我这会子瞌睡的什么似的。”又听晴雯向金钏儿发气道:“你也爱叫他,他比咱们本来见的世面多了。又是二爷,又是蒋琪官,什么样的勾当他又没见过呢,让他挺尸去就是了。”又听宝玉、紫鹃二人在炕上大有不可听之状。黛玉在窗外悄向宝钗笑道:“这都是你要来教他们住在一块儿。你听听,闹的还有一点人样儿了么?
”宝钗笑道:“不用听了,咱们走罢!”
刚要转身,只听晴雯问道:“二爷,昨儿晚上奶奶们到底为什么不要你了,倒让莺儿妹妹兴儿了。”又听宝玉笑道:“你还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吗?点着灯谁也不肯当着谁脱了小衣,就是为这个缘故,还为什么呢。”又听莺儿道:“你既知道他们的脾气,就不该点着灯当着林姑娘解我们姑娘的汗巾。你果然能耐着性儿等着人了灯,大家都睡下,你再慢慢的寻了他去,我们姑娘也就乐得而为之罢了。还有什么不依的呢?”黛玉在窗外了,向宝钗笑道:“你听听,到底莺儿是你从小儿贴身服侍的人,所以你的脾气,唯他独知道的亲切。”宝钗听了,悄悄的啐了他一口,笑道:“走罢,不用听了,小蹄子们一个好的也没有。”黛玉拉了宝钗的手笑道:“刚听到好处了,你怎么又要走呢?”忽听晴雯道:“紫鹃妹妹,你怎么也不把林姑娘的什么脾性儿告诉二爷,免得明儿再碰钉子。”黛玉听了,忙拉了宝钗的手笑道:“姐姐,咱们走罢,不用听了。”宝钗笑道:“我也刚听到好处了,你怎么又要走呢?”
黛玉强拉了宝钗,一面走着笑道:“罢哟,尽他们瞎编派着说去罢,何苦听着怪生气的。亏了咱们晚上诸事留心,原也怕他们在背地里谈论。不然咱们姊妹俩里头就是放荡一点儿,当真又怕什么呢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既然把他们都放在房里,也就怕不了许多了。任凭咱们怎样的严秘,他们断没有不知道的理。就是他们不敢偷着看,不敢偷着听,你就量咱们那一个魔王还有个不告诉他们的吗?只要他们知道好歹,不在外人跟前嚼说也就是了。自己窝子里头,也没什么意思罢了。”二人说话,不知不觉回到房中,洗手,关了后门,这才吹灯脱衣就寝。一宿晚景不提。
到了次日,黎明起来,只打量宝玉进宫必然要误。及至开门问时,宝玉早已去了多时了,二人这才放了心。晴雯等六人早已梳洗完了,都过来服侍他二人。梳洗已毕,便先到王夫人上房来请安。随后李纨、凤姐并新娶的赵氏、范氏陆续也来了。
大家正然说笑,只见贾琏、宝玉二人俱穿着公服,笑嘻嘻的自外走了进来。王夫人见了忙迎到房门口,问道:“你们到宫门投了职名了么,娘娘的身子可大安了,有什么吩咐的没有?
”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