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随你们怎么样就怎么样罢。”说着,只见老婆子送进寻梦香来,王夫人接来瞧了一瞧,仍旧递与黛玉道:“任凭你们怎么闹去罢,我也不管了。”说毕,坐着吃了杯茶,径自去了。
这里钗、黛二人更叫过晴雯来,和他商量。晴雯本是好动不好静的人,听见命他到太虚幻境追赶袭人的魂魄,心中大喜,连忙更换了新衣。黛玉命他睡在宝玉的旁边。点起寻梦香来,插于枕畔。晴雯便觉耳内风响,栩然睡去,他的那一灵真性早已出壳。这里宝钗、黛玉二人将帐帘放下,吩咐金钏儿、紫鹃、莺儿等不许偷看。黛玉又写了一张禀启,命老婆子转交焙茗,即刻驰赴城隍庙梦化。一切办理妥当,他二人便在窗下对奕不提。
且说晴雯的一灵真性,出了大观园,耳内只听呼呼的风响,觉得自己的身子飘飘然虚如无物。约有顿饭之时,忽觉眼界光明,只见两座牌坊,高插云汉。仔细瞧了瞧,果然就是太虚幻境。不由的满心欢喜,暗想道:我们离了这个地方将及半年,时常作梦,怎么总梦不见呢。这个寻梦香,果真奇妙。你看:那不是元妃娘娘住的赤霞宫,这不是林姑娘的绛珠宫,那不是警幻仙姑的宫殿,还是当日的旧样儿。我如今先到警幻那里,见了他可就知道二爷和袭人的下落了。想罢,他便顺着牌坊的大路缓缓而行。
刚走到薄命司的门前,只见门儿半开半掩,听了听,似乎有人在内唧唧哝哝的说话,仿佛宝玉的声音。晴雯听了,心中一动,他便蹑手潜踪的走了进去。偷眼一望,只见里面橱柜旁边,放着一张罗汉榻。榻上偎傍着两个人,仔细看去,正是宝玉和袭人。晴雯见了,忙向黑处一闪,轻轻的绕到罗汉榻的背后,蹲在地下,侧耳细听。只听袭人哭道:“我的狠心的小爷!
你就是为林姑娘出家,你也该告诉我们一声儿。老爷、太太但要知道你后来还要回来,也断不肯打发我出去的。我这会子已经活的没了趣儿了,你又赶来做什么呢?”宝玉道:“姐姐,你也不必伤心了。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。你才没看那册子上的诗。‘堪羡优伶有福,谁知公子无缘’,这也是个定数。你既然舍不得我,咱们同去求一求警幻仙姑,教他救你回生,我再和宝姐姐、林妹妹商量一个法儿,把你仍旧弄回家来也就是了。
”袭人道:“我的爷,我这如今已是失了节的人,还有什么脸儿回去见人呢。”宝玉道:“你原是老爷、太太逼着教你嫁人的,并不是你自己不长进,这又怕什么呢?况且你这如今拼得一死,也就可以功过相抵了。”袭人道:“老爷、太太是恩同天地,想来也没有什么说的。就是二位奶奶,也都是大家子的千金小姐,自然也是宽宏大量的。就只是晴雯这个小蹄子,嘴和刀子一般,我这一回去,在他舌根底下再也翻不起身来的了。

晴雯在榻后蹲着,听到这里,一轱辘站起来,指着袭人道:“嗳哟哟,蒋奶奶,你怎么说了一大堆儿,归根儿寻到我身上来了?”二人吃了一惊,只见晴雯指着袭人的脸道:“难道为你脸上不好过,把我的嘴拿针线缝起来不成?再不然,除非是我这会子也嫁了人,也和你一样了,你可就没的说了咱的了。
蒋奶奶,你嘴里但肯积点阴功儿,你也断不至于跟着小旦睡觉了。”未知袭人如何回答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四回蒋玉函譬返茜香罗
冯紫英芹献鲛绡帐
话说宝玉、袭人二人的魂魄正在薄命司叙说旧情,忽被晴雯的魂魄当头一喝,二人俱各吃一大惊。袭人一抬头,见是晴雯,羞得无地自容,便欲走避,宝玉忙一把拉住,又一把拉住了晴雯,笑道:“你又作什么来了?”
晴雯笑道:“我是奉二位奶奶之命,特特的捉拿逃犯来了。
”宝玉道:“你是多早晚儿到的,我们怎么总没瞧见你呢?”
晴雯道:“就是蒋奶奶给你撒娇儿的那个时候,我就到了的。
你的两只眼睛单照应蒋奶奶还照应不过来,那里还有工夫瞧见我呢。”宝玉笑道:“罢哟,你再别这样说了。你们姊妹俩当日也就很相好来着,况且一二年都没见面儿,见了很该亲热才是,又说上这些没要紧儿的话做什么呢?”晴雯道:“你可问你们那个蒋奶奶吗,你为什么不说:我们那个晴雯妹子,我有一二年没见他,我心里怪想他的。这也是一句有人心的话罢。
为什么一张口就说我的嘴和刀子一样,是我在背后地里杀过谁吗?太太当日骂我,说我如妖精狐狸似的,恐怕把二爷引诱坏了。这不是,咱们三人都在这里呢,你只教他当着薄命司的菩萨给去起个誓,看是那个没脸的蹄子,开天辟地把二爷引诱坏了的。把他就正经的哟,成日家狐媚魇道的,把太太诡弄转了,情愿把自己的月钱,分出二两银子来给他,好个吃二两银子的人儿。俗语儿说的好,‘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’。既怕我的嘴和刀子一样,当日就不该嫁人。那怕老爷、太太不依呢,一头撞死在太湖石上,同我们一块儿到这里来,到底也落个干净的名儿。这会子回了生,除了二位奶奶,谁还敢抢你的先儿呢。那会子可怕死,这会子听见二爷回来了,可又浪的上了吊了。我问你,你这一死,就算总没跟着琪官睡过的了!咦,蒋奶奶,你到底也说句话儿呀,怎么只是拿手帕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