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太呢。不说是他们闹的来,倒像是咱们两人,也不知好歹似的。”黛玉听了笑道:“姐姐你说的很是。妹妹的愚见,不过说他们四个人在一块儿,面光光的没个意思。”宝钗笑道:“这有什么呢。譬如咱们姊妹俩,从小儿一块儿长大的,情同骨肉,如今又同嫁了一个人,男女居室,人之大伦,普天率土,莫不皆然,有什么没意思的呢。我们如此,他们自然是一样的了。若说不论尊卑贵贱,我们也和他们都搅在一块儿,这个自然是没意思,还用你说么。”黛玉听了,不觉欢喜道:“这件事,真是姐姐明见万里,独出心裁。妹妹佩服之至。如此办理,不但与宝玉的身子有益,抑且与他们也好。凡宝玉之一举一动,皆四人所共见共闻,免得吃醋拈酸,鸡嗔鹅斗的。”宝钗听了笑道:“颦儿你真是透极了的个人儿,告诸往而知来者。”二人俱各大笑起来。
正然说笑,忽听外面有人叩的月门上的铜环儿啪啪的乱响。
二人听了,连忙起来穿好了衣服,跳下炕来。只听莺儿在院子里问道:“谁叫门呢?”只听门外答道:“是我回来了,怎么这早晚儿还不起来么。”莺儿听了听,像是宝玉的声音。因为眼看着就要上头,自己不好意思出来开门,忙走进来向晴雯道:“姐姐,二爷回来了,你快开门去罢。”晴雯笑道:“你们都听,这个人疯了不是?你的手教猪咬了,怎么巴巴儿的从院子里进来,教我出去开门呢。”莺儿红了脸道:“到底你和二爷比我们又熟些儿。”晴雯笑道:“自己姊妹们里头,又撇的是什么清呢。若论和二爷熟,金钏儿是在太虚幻境陪着二爷睡过的。”金钏儿听了,发气道:“你不用混嚼舌根了,我那天晚上问过二爷来。二爷说,你那年夏天撕扇子的时候儿,已经和二爷那个话儿了,这会子又充正经人儿来了。”晴雯听了红了脸,道:“小蹄子,你等我开了门,回来再撕你的嘴就是了。”
说着便走了出去,“哗啷”一声,把门开了。
宝玉在外站了良久,正要发火,忽又转念想道:记得那年叫门开迟了,误踢了袭人一脚,至今后悔。正在思想,忽听“哗啷”的开了门,抬头一看,见是晴雯,不觉喜形于色,亏了不曾造次,忙拉了他的手,笑道:“今儿晚上,我可再放不过你去了。”晴雯忙打了个手势儿,不许他乱说,怕人听见的意思。宝玉笑着拉了晴雯便往里走,问道:“二位奶奶起来了没有?”晴雯道:“我们也是才起来,梳完了头,还没上去呢,也不知奶奶们起来了没有。”宝玉笑道:“好一对儿懒人,等我进去揭他们的被窝就是了。”于是,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来。
只见宝钗、黛玉二人对面儿在炕上坐着梳头,紫鹃在地下取脸盆并肥皂盒儿。一见宝玉进来,宝钗忙问道:“回来的好快啊,新亲家也没留你们吃酒么?”宝玉道:“酒也吃了。新亲家的酒,无非是个意思儿,那里有久坐的理呢。”黛玉道:“史大妹妹、三妹妹他们也都回来了么?”宝玉道:“他们坐的是轿子,那里赶得上马呢。我是大颠着马回来的,连薛老二、蓉哥儿、兰哥儿还都在后头呢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这又是牵挂着给他们上头,所以飞马跑回来了,也不怕侄儿们笑话。”宝玉笑道;“他们都不会骑马,蓉哥儿还好些,薛老二、兰哥儿那里能跑马呢?所以他们才落了后了。”黛玉听了笑道:“这么说起来总没有你的不是。别人是非敢后也,马不进也;你竟是非敢前也,马大颠也。”说的众人都笑了。宝玉道:“罢哟,你们不用一递一句儿打趣我了,全当我是为这件事跑了回来了,也没有什么怕人笑话的。”宝钗笑道:“咱们说正经话罢,太太这会子起来了没有?”宝玉道:“我到家时,上头还关着门呢,是我把太太才请起来了,只怕这会子才梳头呢。”宝钗、黛玉二人此时已梳完了头,听见宝玉说王夫人也起来了,连忙跳下地来。紫鹃、莺儿端了脸水来,忙忙的洗了脸,他二人本是天生的丽质,敷粉施朱,无非点缀而已。
梳洗完毕,正要同过王夫人这边来请安,忽见王夫人差了玉钏儿来说:“太太说,奶奶们梳洗完了,先不用过去着呢,就赶着给他们四个人上头罢,怕老爷下衙门回来的早,恐怕迟了。”宝钗听了笑道:“你来的很巧,我正等个人儿呢。你去把你妈和柳嫂子叫来,教他们帮一帮儿。”玉钏儿答应。去不多时,只见白老婆子、柳家的都来了,手里端着个棒盒儿。打开乃是几碗鸡皮鸽蛋汤,柳家的先端了三碗,放在宝玉、宝钗、黛玉的面前,笑道:“二爷和奶奶们都熬了眼了,这是我的一心儿穷心。”宝玉道:“你可有什么多余的钱呢,以后再不必了。”柳家的又将其余的分散晴雯等四人并秋纹、麝月、奶妈子们吃了。这才取过妆奁匣儿来,柳家的便与晴雯开脸,白老婆子便与金钏儿上头,宝钗便与莺儿束发,黛玉便与紫鹃扫眉。
宝玉在四处往来,指点弄粉调脂,奶妈子抱着桂哥儿哄他玩笑,秋纹、麝月在一旁撅着嘴生一会子的气,又打牙撩嘴的奚落一会子。
不多一时,妆饰已毕。钗、黛二人便将他四人都带到王夫人上房来。王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,一个个青蛾皓齿,较从前尤觉丰韵,心中不胜欢喜。约有巳末午初时分,贾政下了衙门,遂请了贾赦、邢夫人、贾珍、尤氏暨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