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承恩一想,这话也不差,姓刘的有了一身好本领,入于邪教,真实可惜。吾就劝劝他,倘能劝转他心思,从此改过自新,弃邪归正,不致受伤身之祸,就是师父面上,也对得起。想罢,就叫周世豪把一局残棋收起,自己整理衣冠,迎接出去。走到二门口,只见刘香妙站在那里发呆,面皮黄紫,愁眉双锁,睁着眼向里面盼着。王承恩念了一声“无量佛”!远远叫道:“刘贤弟,那里来?”刘香妙见是师兄,急赶紧上前行礼道:“师兄,多年不见了,一向可好吗?”王承恩微微笑道:“愚兄幸托福粗安。”说罢,执着手往里够奔。到东配房客厅坐定,郭世德献上茶来,工承恩道:“刘贤弟,多年不寻愚兄来了,今天什么风吹你到此?”刘香妙闻言,叹了一口气道:“无事不登三宝殿,吾是因有不得已之事,须得须只给吾出力,所以路远迢迢跑来。”话毕,两泪交流。王承恩正色道:“吾闻得你自从入了薰香会,与狄元绍等为伍,采花作乐,极其得意,今天何忽作这般丑态?”刘香妙一想:吾在玉山做的事情,他怎么会知道?难道他耳朵就有如此长的?吾不免先把这事赖去,然后再求他来帮助。就道:“这件事没有的,兄长不可轻信人言。狄元绍果然挽人来说,叫吾人会,且要把他妹给吾。吾因为他是个淫贼,执意不答应,兄长莫要多疑。”王承恩哈哈笑道:“要得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你如果不入贼伙,人家焉敢把这个恶名陷害你?再者,你既不入贼伙,决没有祸难临身的,吾今天瞧你神色,必有不共戴天之仇,你莫要瞒吾了。”刘香妙道:“吾若真入了贼伙,有吾一身承当,也不干兄长之事,何必要瞒你?”王承恩道:“你既不瞒吾,来此何干?”

刘香妙“咳”了一声道:“兄长有所不知,现在尘世忽然出了一个和尚,名叫济颠僧,是西湖灵隐寺的出身。此人借治病为名,专一惑世害民,而且与三清教为仇,自从前年到此刻,道教中被他伤害的已有数十人。吾因也是三清教的徒弟,心中不忿,一则想给道教中争争气,二则要为被害的人报报仇,所以就立意去寻他,同他一死相拚。焉知寻到了与他一赌胜,本领远不如他,几几乎被他伤害。临逃的时候,吾说:‘吾去纠合师兄,前来报仇。’他说:‘你只有一个师兄,名叫王承恩,吾也知道。你去叫他来,与吾比试比试,如若他能胜的了吾,自不必说;他要空有虚名,胜不了吾,吾那时非但把他碎尸万段,而且连他住的那灵隐现,也拆去他。他的徒弟,吾就给他落发,叫他当个小和尚,给吾搔背洗脚。’”刘香妙说到此处,早已把郭世德、周世豪激得怒发冲冠,一股无名火直冲牛斗,大叫道:“这个贼和尚还了得!师父快去给师叔报仇,长长自己的志气,灭灭和尚的威风。师父要不去,吾们两个人也定要去会会他,看他有什么本领。”刘香妙又趁机说道:“他们两人如何去得?就是师兄云,也未必能彀取胜于他。”

王承恩本来涵养工夫极好,无论你怎么,总激不动他,此时听说要把他碎尸万段,烧他灵隐观,收他徒弟做小和尚。他一想:吾与你和尚从来没碰过面,远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何故要与吾作对,出此毒口?心中未免有气。又见两个徒弟,一个个怒气勃勃,就要前去报仇雪恨,自忖道:吾若这一回不去,非但教和尚从此看轻,就一个师弟、两个徒弟,都要看轻吾,说吾胆小不敢去。吾不如跟他去会会和尚,见了他先问问他这句话准不准?如若没有这句话,是师弟激吾的,吾就同他好好儿分手;若要真有这句说话,凭吾这个本领,还有那个能敌的吾?吾就把和尚结果了性命,消消吾的恨,为百姓除了毒害就是了。

想罢,就问刘香妙道:“刘贤弟,你方才的话是激吾,还是真有的呀?”刘香妙道:“小弟那敢在兄长面前说谎!他当时的说话,还不止这几句哩,吾在仓卒之中不及理会,都有遗忘,这些不过十分中之一二呢!”郭世德、周世豪两人齐声说道:“师叔是自己弟兄,那有骗你来的!师父,辛苦一场,就给吾门教中生生色罢。”王承恩是个爽快性情,听了这些言语,略不疑心,即立起身道:“既如此,走罢。”又回头对两个徒弟道:“你们用心看守此观,莫要大意。”郭世德道:“师父去罢,吾们自会理会的。”刘香妙一想:吾此刻虽然骗他出来,究属还有疑心,倘然碰见和尚问起情由,前后不符,倒明是吾来冤他了。哦,有了,一碰见和尚,吾就先他动手,使他两个人没工夫问话。得了主意,就跟着王承恩够奔牛角山来。

一路晓行夜宿,饥餐渴饮,走了四日,已到鸡鸣峰,离牛角山只有一站路程。其时天已近午,正拟落饭铺子吃酒吃饭,刚往前走,只见背后一声“阿弥陀佛”!嚷道:“刘香妙,你这冤家,骗吾失了身,现在竟看否如陌路人,瞧见只做不瞧见,是何道理?”刘香妙忙回转头一瞧,原来不是别人,是从前与他私通的尼姑苏莲芳。这苏莲芳本是从前大盗苏春辅的妹子,自少练成一身好本领,又投了一个师父,叫马如飞,练了许多法术,凡五鬼搬运法、定身法、金钟罩,没一件不会,没一件不精;又炼了一件东西,是个铜铸就的镜子,只须对人家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