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要买个女儿好度晚年。你要愿意,我就给你银子葬父。”那素秋本是知书明理之人,见郑氏说的很好,自己也愿意。大家说得明白:买棺材葬父之后,跟着你二位老人家走了。郑氏夫妻给了尤奎二百银子,那尤奎倒赚了一半,邓素秋只得一百两银子。素秋先还了店饭钱,又买了棺材、做了孝衣,雇人把他父亲埋葬后,贾正夫妻二人,方把素秋接到院中。素秋一见是勾栏院,自己就要寻短见,放声大哭。郑氏说:“女儿你不必伤心痛哭,我夫妻在这勾栏院,也不是长久之道,不能叫你与那些妓女一般。我给你找一个财主人家,一夫一妻同偕到老,你也好,我们也好。”苦苦的一劝,把素秋劝好了,叫他另居一所院内,北房三间。每日贾正夫妻同他吃饭、弹弦子唱曲儿,哄的素秋感恩不尽,并叫他弹丝弦、唱岔曲。过了有半载之久,这行院中就传了出去:贾正夫妻买了一个女儿,比仙女还姣。那些人给送了一个外号,叫“广寒仙子”邓素秋。

那一日素秋独在房中间坐无聊,自己思想老母早丧,父亲又亡,孤苦零丁,身已入在勾栏院之内,举目无亲。悲伤之际,信口吟诗一首:

银红衫子半蒙尘,一盏孤灯伴此身。

好似梨花经雨后,可怜零落不成春。

邓素秋当此孤灯寂寞,愁肠万种,天有二鼓之时,半含眼睛,沉沉睡去。次日精神减少,懒言懒语。天有交午之候,只见花鸨儿笑嘻嘻的进来说道:“女儿,今有周公子来访,要见你,我不能挡住了,他是此处的大乡绅。他父亲做过吏部尚书,现今告老在家;他兄长周鼎是兵部司官。这个公子是秀才,今年才二十岁,人品又好,就是脾气大点。咱们开行院的,又不敢得罪他。女儿,若周公子进来,千万别得罪他。”素秋听花鸨这一席话,便说道:“妈妈,叫我见他是要作什么呢?”花鸨儿说:“儿呀,你还问我么?我想要给你找个人家,你终身有靠,比在院中胜似百倍呢。要是周公子看上你,买你做妾,我也得些钱养老。你到他家,使奴唤婢,自由自在了。”素秋说:“亦好,我就见他。”

花鸨儿郑氏听了很乐。到了外面,不多时同着一位美少年公子进来,头戴绣花文生巾,身披百花连子袍;面似桃花,白中透润,润中透白;目似朗星,两眉斜飞入鬓,准头端正,齿白唇红;步履风流,若似乎胸藏二百,学富五车。后跟一青衣童子,亦甚俊雅。走到房中,周公子抬头一看,见正面墙上挂着一轴画,是半截美人,上有人题诗一首,写的是:

百般体态万般姣,不画全身画半腰。

可恨丹青无妙笔,动人情处未曾描。

两旁各有对联一条,上写的是:

名教中有乐地,

风月外无多谈。

公子看罢,方才落座。郑氏送茶过来,叫女儿出来,见过公子。只听东房内答应,是娇声燕语,由房中掀帘出来。周魁一看邓素秋生的果然美貌,有词一首赞云;

淡淡梨花面,轻轻杨柳腰;朱唇一点美多姣,果然青春年少。

身穿缟素,一张清水脸面,生的自来洁白;细弯弯两道蛾眉,水凌凌一双杏眼,直丁丁鼻如悬胆,小宁宁口似樱桃;轻摇玉体,慢款金莲。来至周公子面前,深深万福,问了姓名,在下边坐下。那郑氏就溜出去了。素秋见周公子五官清秀,举止安详,开口问道:“公子青春几何?”周魁说:“吾今二十一岁了。你今年多大年纪?来这院内多少日子?可曾见过人否?”素秋说:“我并未见过人。”就把自己从前之事说了一遍二人情投意合。素秋说:“公子既肯怜香惜玉,奴家情愿终身相侍。”周公子说:“我家中不能自主,有父亲在堂,我娶有妻室,只因去岁死了,要给我续弦,我云非目睹之人,我是不要的。你既有意,我自有安排。叫鸨儿来摆酒,我今日先与你海誓山盟。”鸨儿立刻摆上一桌干鲜果品、鸡鱼鸭肉等菜,又暖了一壶黄酒。周魁与素秋对饮谈心,情投意合,只恨相见之晚。

周公子说:“我今虽不能娶到家中,你候我父亲百年之后,我定要接你家中去的。我今暂把这西园楼房租过来,给你住了,叫鸨儿雇人伺候。我也时常来往,从此亦不准你再见外人。”素秋说:“我很愿意。”又把郑氏叫过来,对郑氏说:“我告诉你知道,这素秋我要买他做一个妾。我今不便接到家中,俟我父亲百年之后,我即带素秋回家,现今暂在你这西院楼上居住;所有使费,我先给你三百两银子,他屋中应用物件、日用钱钞,我自给他安置。”花鸨儿一听,满心欢喜,心内说:只要你不接他出院去,我就好办。听公子说完,他才笑嘻嘻的说:“公子分付怎么好,就怎么办。我这院中之事,也不瞒住公子,是都知道的。我那素梅女儿活着之时,还有些阔老爷来盘桓;自从他死之后,虽说前院中有桂红、莲青、碧桃、巧云,那四人也笼不住人,只可混饭吃。我自接来这个素秋女儿,我也不教他在院中迎宾接客,只要有人娶他,照看我夫妻有饭吃,也就全好了。公子既是这样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