挟了拜盒,也便到那茶馆里吃茶。金荣看见一定是要招呼的了,当下同桌坐下。金荣便伯伯长、叔叔短的问秦风到此何事,秦凤便将送布施到大成庙的话说了一遍。却被一个拎茶壶泡茶的在旁边,但见这泡茶的生来有个脾气,不问什么人说话,他总要插句嘴,绰号人都喊他“岔嘴精”。是年闹宫之后,徐国舅由杀场上赦回,闷闷不乐,一个人跑到外城茶楼上吃碗闲茶,散一散闷。这时却然就是这个岔嘴精在那爿茶楼上跑堂,他见徐国舅一人坐在那里会单客,没人同他说话,他遂站在旁边陪他谈谈。初时不过闲文,到了后来,他遂把徐家父子上杀场一段当住一条上好的笑话,对着徐国舅说得有头有尾,有声有色;最是说得穿春官袍一段,他还装出那一种蹩脚形像,把满堂的茶客引了哄堂大笑。徐国舅本出来消气的,那知反受了一肚皮的气。随即会了茶帐,心中越想越恨,顺便就跑到临安理问厅里去。总之徐国舅虽然是一个罪臣,他要办一个茶坊酒肆,自然手到擒拿。当下同那理问厅也不好意思说出实在,单叫他把某茶楼什么样的一个伙计立时驱逐出境。因此岔嘴精城内没得容身,就到了西湖边一爿小茶馆里走堂。这日秦风、金荣两下谈心,他的旧病不由的倒又发起来了,抓了一把茶壶撑在旁边道:“你们诸位来送香仪到庙,可晓得反转把一个方丈愁煞了吗?”金荣道:“他愁什么?”忿嘴精道:“你晓得他八门四水关刷报子,不料老方丈出外募化,到今日木头头子也不曾有一段家来。明日香客跑得来看着开工,那怎样开法呢?”秦凤听了,也不一定介意。但金荣便存了心,连忙会了茶帐,到了相府,对金御史说了底细。

金御史满肚子冤抑,正愁没处报仇,听见金荣这样说法,不觉心生一计。随即喊过金禄说道:“你快些到内城户部巷把周宫爷请来。”这周官爷请教是一个什么人色呢?他同苏同、张禄都是一流,其人奸诈百出,遇事生波。苏、张被济公办罪,他也恨如切骨。这日告假在家,金御史是晓得的。这时金仁鼎听了金荣的话,满心要想复仇,就连忙将周宫爷请到,走进一个小房里面,二人交头接耳,谈了许久,一径送他出外,金仁鼎又道:“如果真办他一个欺君,将那正位换了别个和尚,老宫爷准备两担白沙办年菜是了。”看官,你晓得两担白沙办年菜这句话,那里认真送两担白盐给他做菜吃吗?不是这样说法,这都是他们赃官通贿赂的隐语。白沙就是银子,两担就是两千。但金仁鼎请这个周太监前来这样说法,也无非是报大成庙的仇。那知奸谋虽巧终无用,佛法无边更显奇。毕竟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二百二十七回 奸人奸计入室逞凶 太子太妃登台观礼

话说金仁鼎听了金荣的话,特将周太监请来,揆度情形,无非也是为的那大成庙的事。因前被济公一罚,格外仇上加仇,时时想害悟真。至于怎样害法,后文自有交代。且言悟真到了九月二十九夜间,望望济公不回,心中好不闷气。没奈何只得用滑头的计策,将一众道人、香火以及厨房的僧人、道人统统喊到。便着库房师将应用的一切陈设拿出,统统指点大众该得怎样布置,连夜布置定了。又拿了一封银子交代厨房,分付明日香客个个留面,中晚约办三十多桌素筵。款项不足,向库房支取,归事后交帐结算。所有一切的席面,均照那年开光的规矩布置。分付已毕,悟真究嫌木料不曾到家,终是不甚妥当。可怜这一夜愁得是连党都不能睡,听见门响一响,也疑惑是师父到来,听见步动一动,也疑惑是师父到来。一直到了四更向后,一众道人以及执事的和尚,因庙中这日有事,都赶快的起了身,全班上殿做了课众。悟真走进丈室,只听那外面车儿轿儿,鞭炮鼓乐,进香的进香,谢神的谢神,了愿的了愿,天才一亮,就赶来了。那大殿上钟鼓击得是应天响,来来往往,男男女女,委实把大成庙的一个大天井都挤满了,也算是热闹不过。到了太阳大下,一班官绅的妇女都来拈香。礼拜之后,有那吃面的、有那闲坐的,一个不走,都说候着看宝塔开工。

悟真听了这话,越发心中焦急。暗道:就照那滑头的办法,也要寻一个木匠来做个势子,那才欺得住人。当下便喊进一个道人来,才要着他去叫木工,叫他带斧来破工。那知话还未曾开口,忽听外面“轰轰”的几个大炮,一众的和尚拥进文室说道:“方丈,快些预备站班接驾!皇帝特命皇太子前来恭代拈香,还有太淑妃一同前来。”悟真听说,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,把喊木匠的这段公事,倒不知道扔到什么九霄云外去了。好在各僧今日身边的法衣都是穿得现成的,只得分付道人赶快将万寿行宫的正门开了,抢手打扫个场面,自己便带领了十大执事、四个沙弥,迎接到了庙门外面。那一应的仪仗,大成庙落成时候,皇帝同太后前来拈香,前书已叙过了,不必多叙。单言悟真等到了庙外,跪接皇驾之后,一应翠仗部分站两边。只有舆前提炉及护驾的御兵,同一些听差的太监,纷纷拥住两乘骛舆走进庙去。到了万寿行宫殿前墀下,这才降舆。宫娥拥住太淑妃,太监拥住皇太子,升了宝座。悟真领班在丹墀下面,嵩呼已毕,站在旁边。内中有一僧人是初来的,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