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须深表。

且言金禄领了批文,走回相府,将张奎德的话,对金仁鼎一一如一的说了一遍。金仁鼎暗想着:那里马仁就这样利害,一定是有人走着消息了。如今既闹了通了天,大约非老牛筋的那颗豆腐干子一定是没得成功。但这个老牛筋,我为着这一件小事,向他低首下心,我金仁鼎情愿办个罪过,我总不去找他。想了一想,便向金禄问道:“此刻悟真究竞在那处呢?”金禄道:“现在刑部待质司廊下,有金升在那里看住呢。”金仁鼎又定一定神道:“这样说来,你们且到刑部去,仍将悟真押回,复解到贾姑爷那边去。叫他不必收监,权交浦厅看管。说我随后就来。同他还有话斟酌呢。”金禄听了主人的话,那敢怠慢,连忙骑了马,直奔刑部,向金升暗暗通了消息,又将悟真领回,复奔临安县署。才到头门,忽见那栅栏上挂了一面牌,圈了两个红圈,中间“公出”二字。金禄是个懂公事的,晓得本官既出,这些有干系的事件,没有个师爷敢去做主。走进头门里面,拴了马匹,便站住了脚,在那里想主意。不上一刻,后面已将悟真押到。金升道:“禄老哥,你站在这里怎么?且进去回一声,我们就好交卸了。我们当爷们的,到处离不掉个老爷,这是常事。如今弄得是到处离不掉个犯人,不是倒迷吗?”当下金升嘴里便叽叽咕咕的祷告了一串连,金禄逼得没法,只得跑到稿案上去商议。那稿案爷们道:“老哥的明见,你我肩膀上担不了十八斤,这些事怎能做主呢?你最要好到刑名上同郑师爷斟酌个法子。”金禄无可奈何,只得又跑到里面。原来这位郑师爷,年纪才二十多岁,生性好嫖不过,他见主人公出,随即也就出外,到那下家打茶围吃花酒去了。金禄在里面撞了几处的木钟,一处都不响,只得赶紧跑出。又向金升道:“你们还是就在门房里坐一坐,我还要走回去一趟呢。”金升嘴里虽然答应,心里却喊一千二百个晦气。

金禄一径又跑回相府,自长至短的对金仁鼎说了一遍。金仁鼎道:“这便怎样办法呢?倒弄得没得上岸了。也罢,你去传轿班伺候,待我亲自去走一趟便了。”金禄忙不住传了轿班,跟了金仁鼎,又到了临安县衙门里面。他究竟是个内亲,也不须通报,到了二堂被檐下面,便下轿进里。果然里面一个大席师爷都不在家,只剩了几个征收小席,有那在里面打牌的,有那在里面下棋的。见了金御史到来,一个个的“大人长、大人短”的热闹不过。仁鼎好生气闷,呆了一会,忽想道:还有一个人,如会着他,还有主意想;假若连他出外,那便死着儿了。就这设想的时候,恰好站厅的爷们送上茶来,金仁鼎忙唤道:“来来来,我问你一句话。你们衙门里昨天来了一位钱舅公,如今住在那处?”那爷们定一定神道:“可是昨天被老爷在大成庙打嘴巴子的那个钱胡子吗?”仁鼎还未及答,金禄在旁面道:“正是。”金仁鼎怒道:“你乱说什么?”金禄道:“家人怎敢乱说。”当下便将庙中打嘴巴的那段笑话,略略说了个大致。金仁鼎笑道:“这样说来,却就是他了!”爷们道:“他住在西厅上小房里呢,不晓得这时可在家?小人且看他一看。”仁鼎道:“他如在家,就说我请他说话呢!”那爷们应了一声,一径便向西去。

不上一刻,忽听带走带咳,靴声踱踱的一个人走得来。仁鼎起身一看,果然就是钱通。两人谦了一会,对面坐下。仁鼎还未开言,先叹了一口气,然后将刑部不肯收留的话说了一遍。钱通见说,便露出一种老奸巨猾的样子,抹了一抹下须,微微一笑道:“那便怎了,因何有大人这副面子都不肯收?这刑部的马大人,忒也太不顾情面了。如今大人请教,又预备怎样呢?”仁鼎道:“在下此时却被这一件小事,倒闹得没有主意了,我想托贾会亲行一角公事,将他交捕厅看管,然后再想主意。”钱通道:“这是最好。”仁鼎道:“也不算好,不过急济燃眉。无如偏偏的舍亲又忙了出去了。”钱通道:“老拙听他临走的时候,心中还作烦的,说大人这边的事件清而未清,兼之勘灾之事又不能再退,深怕乡民再到府署控诉,那个处分又担不起,所以只得赶要紧的去忙了。”仁鼎见说,便皱了一皱眉头,又问道:“然则据老姻伯看来,请教这一件事,可还有什么安安静静了结的法子吗?”钱通道:“万事总没有个没了结,总之事在人为。”

仁鼎见说,晓得这老钱平日的声名,这事他定有一个办法。便低低的向钱通又道:“这事如老姻伯肯代为力,做个下场,那我多也说不起,将后千金为寿,总可以抵得准是了。”钱通道:“大人说那里话来,将后小儿能个大人们照应一点,那就受赐多了。但这一件事,老拙仔细想来,那济颠僧作法千奇百怪的,把我弄到这里,定然总还有个用处。如今老拙先要问大人一句,还是仅仅的将田契送出结事,设或多少有点罚头,大人可情愿是不情愿?我们先把句话议定当了,难得老拙同他还有一面之缘,不妨出场同他碰一碰看。”仁鼎道:“这和尚真个利害,由打建大成庙起,可算同他遇一回事,都是蚀一回本,向来不曾有过一回进帐。为今之计,也只得预备蚀本罢了。”钱通道:“既这样说法,老拙的意见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