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开交,只得同钱通使了一个眼色,一齐作别道:“在下等明日再来报命。凡事总要求圣僧慈悲一点才好呢!”济公哈哈的笑了一阵。

贾知县同钱通到了万秋园,金仁鼎因昨日一夜不曾睡觉,他早已安枕去了。金府家人便将他二人安置在得月轩。钱通于这一件事,可算到此时他还是不清不楚的呢。恰好金仁鼎不在此地,便向外甥问个原由。贾知县从谋夺方丈起,以及陷害悟真,统统把一席话由头至尾的告诉了钱通。钱通道:“原来如此!你们也忒嫌麻木,他家庙里有这样一个神通广大、法力兼全的老和尚,你们怎敢就这样异想天开的呢?我看他这失单上三颗舍利子、一袭御赐衣,却真个没处还偿的呢!但有一层,大树还经风雨打,姓金的同和尚还可以攀谈一二,你如买得来卖,那便一阵风就刮倒了。我的意见,你另外开个失单,他原来的白禀不能把金仁鼎看,若照原来的白禀,你的干系比他更大。他如卸肩在你身上,那就真个不了。还有一层,你衙门里的案卷怎样有得到他那里的呢?”贾知县道:“那里送了他的吗?都是他用方法取去的。”钱通道:“这我却相信,不但物件取得去,我这大一个人,还被他由汉阳取到这里呢。”贾知县道:“我究竟不懂,先前两个差人都拖不动你,你这股力气是那里来的?你既不晓得我们这件公事,因何一黑的时候,你站在庙外面,因何又怎能流下水,把这案的实情通身说出来呢?”钱通道:“这真就奇,我那里晓得一点影子?这全是济公的法力无疑。但据我想来,济颠僧既有这大的法力,他的东西那里还少掉,那怕仁鼎拿回的田契,只要他心中要取去,多分咒语一念,立时就可以拿回。他此时因你们存心大恶,叫做有意留难;就那三法司的一句话,他也是吓一吓你们两个。假如他真要板开竹枝看梅花,那边要借重你出详吗?如今我把这个案情通前彻后代你们想一想,铁珊这贼秃本有可死之道。国家法律虽以人命为重,但他这条人命,犯罪既深,又无苦主,反作案外的闲文;论案中的实际计,一趁早送回,还要小小许个愿心,抑或就立时了结,也未可料。我同这和尚虽然初次见面,却看出他存心是极长厚的,大约要仁鼎看得破,把那田契还他,绝不得一定决裂到什么田地。若论案中的面场,你明日最好是约了仁鼎一同到衙门,将悟真请上客厅,一应不谈前文,反转托他在师父前说些好话,然后一齐陪着送他进庙。总之能把个悟真送回了庙,那怕就负荆请罪,事件就好办了。”

贾知县笑道:“提起负荆请罪,外甥第一是要在娘舅前请一请的。但据我说来,你老人家真算是有福气。假如那天我不遣三班各散,规规矩矩的坐堂,要论闹得那样,两下既弄不清,总一定要打得了。但鞋底与那官刑,究竟相差得远呢。我所以说你老人家不曾受着官刑,算是你老人家的福气。”钱通见说,摸了一摸嘴巴子道:“福气是真正不小,承你外甥的情孝敬,把一副脸都养胖了。从今以后,我这句请你不必提起,假若被那卖新闻纸的听着了,连夜弄块木头,胡乱的刻上一刻,第二天早上,便当当当五个铜钱买三张,一直卖到汉阳去,那可不要把你的表兄气煞了吗?总之我这件事,没什么议论,打是已被打过了,也算我当年笔头上太利害一点,该因薄薄的有这点报应。为最你们这件事,我不来则已,既被济颠僧把我弄得来,叫做来是非即是非。此时天色已不早了,大家且住嘴打一个盹,养一养神。明早我总教你一条好好的计策,让你同仁鼎分为二事,免得纠缠一起,反不好弄。”但这钱通本是著名的老刑名,贾知县是相信的过的。当下见他这样说法,心中好不欢喜。两人便和衣上了客床养神去了。毕竟这钱通想出什么法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二百二十一回 钱济人定计圈御史 齐大肚喘气追济公

话说贾知县同娘舅钱通住在万秋园得月轩里,两人私议了一阵,便和衣躺在铺上,想打一息盹,明早再谈。但这钱通他究竟是一位老幕友,贾知县上了铺便耐呼大睡,他却把这段案情,睡在铺上颠来倒去的想。其用心也没别个,是专要代外甥卸肩,想把个担子全个的搁到金仁鼎身上。就此翻来覆去,左思右想,心中忽得一计,忙把贾知县叫醒,低低的向他谈了个节目。贾知县大喜道:“你老这个办法最好!加之昨日刑部祝堂官告了病假,特旨着马仁兼护,代拆代行。这一个私监包打到马仁那边,他同济颠僧是很得来的,不愁没得了事。但仁鼎这人,也是一个狡猾万状,须要挤住他上路才得成功。”钱通道:“这却不难。明早不待他起身,你代我把他请起,对他如此如此。我在旁边代他设计,装住帮他的忙,不愁他不上圈套。”二人计议已定,见窗外已微微的有了亮光,甥舅两个便跑出得月轩,看一看那万秋园的景致,果然风敲竹箨无凡响,露走荷盖有宝光。二人游玩了一会,刚要进轩,恰巧金荣由下房里出来小解,见他们已经起身,忙将贾知县带来的跟役叫起,自己也来帮住照应梳沐各事。钱通道:“你家大人什么时候才起身?有要紧话向他说,可能请他一请吗?”金荣道:“使得。他昨日并不曾宿在上房里面,内中曲情,贾姑爷是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