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脱身,便说道:“宋营没旁人用锤,这一定是杨魁。”狄小霞道:“既是杨魁,将军等一同前去,赶快将他捉住。但有一层,只要活的,不要死的。”看官,你道狄小霞因何着他们去捉杨魁,要捉活的不要死的呢?他可算了到今日,心里还是想着杨魁。处处因他这点机会,便救了杨魁的命。前次水上机括拿住,可算是由刀下把杨魁留下来的。就如今日他们这班妖怪,大约没一个没伤人的暗器,要不因这句话,自必你放起这样,他放起那样,谅情杨魁的本领再怎样大法,此时一只脚站在旗杆顶上,还能变个乌鸦逃掉了吗?就因狄小霞这一句话,所以一个个围上前来,都不敢用暗器,反转团团将旗杆围住,望着他没有法想。杨魁那知就里,只晓得众妖齐上,所好的一些妖将皆围了靠住旗杆,远处却没一个。杨魁心生一计,便脸向北认定海滩这面,一纵身已到了海滩。就此蹿上了冰,连一连二的已到了北岸。心才放下,定一定神,外面天已大壳。晓得所去的人一津陷在金光寨里,却然无法可想,只得门沉沉的转身回营。

但那张钦差夜间由十二将发脚过后,他那里还有心肠睡觉,也就学了济公叫厨兵暖了一壶酒,拿了一碟小菜,他便坐在帐上,先将捷报并代束高请恤的奏稿写成。检点那纸张,见那包丸药的一张纸还在旁边,搭眼见那第一句诗便说,冰冻怎样,却然碰了踏冰劫寨的机关。因此又将那诗再向下念了一念,方知劫寨的十二个将官,名姓都按在里面,只少一个杨魁,心中好生奇异,当下又参详了一阵。听营外犬声四起,因帐上垂了外幔,点了烛火,不知外面蹊景。再一定神,消起外幔一望,见天光已经大亮。菊猛、秦高、张霸、海光及那陆殿邦等七个营官已纷纷上帐。张钦差暗道:到这时候劫寨的一个不回,多分凶多吉少。

正在忧愁之际,忽见杨魁闷湮湮的走到帐上。张钦差忙迎起问道:“将军大事如何?他们一众将官及两位夫人呢?”杨魁见问,老大不好意思。只得把金光寨怎样情形,他们怎样破寨,自己站在何处怎样探寨,怎样逃走,说了一遍。张铁差道:“这样看来,十一人都陷在寨里去了。”杨魁见说,便叹了一口气,半个字也回答不出。张钦差道:“将军勿虑,我看他们十一人,皆是应有难星,迟早总能遇救。假如派他们就此丧身,那和尚倒不必送八保丸保全他们了。”说着便又将那包药的纸头拿出,向杨魁道:“你不看见这十句诗,第一句不是说的冻冰吗?第二句诗不是说的菊文龙夫妻吗?其馀各人都是按的姓,独周礼、周智按的名字,把一个姓反转用拆字法联成诗句。照此看来,尚未见事之初,这和尚便已知道,不是事有定数吗?所惜这和尚不曾追得着,假若聘他做个军师,法力倒也不在济公之下呢。”杨魁当下把诗接过细细看了一看,这才明白。忽又笑道:“大帅不必查问这和尚,可知就是济公圣僧吗!”张钦差道:“何以见得?”杨魁道:“大帅不看见那一张仿单上说是老齐水真人救世八保丹,请问齐水是一个什么字呢?”张钦差一想,大笑道:“这样看来,是加倍放得心了。”二人谈了一会,晓得各将陷在寨中就是焦躁也是没有用,只得专候济公回营再作道理。

但那济公既知道营里有这些要事,他因何不回营呢?只因破寨的时候未到,去早也是枉然。兼之不将视三公设法骗出来,这个金光寨也破不妥。就此济公在视三公家同周家兄弟并褚彪过了一个多月。这日已是腊月二十三日了,玉山的风俗凡女子出门到了一个月的日期,为叫“满月”。女家这一天是最热闹的,凡新娘新婿请亲六眷通身清来,为叫“做满月”。祝三公因拣着这有模有样的一个女婿,格外摆个场面把人看看。三日前就亲戚、朋友、邻居、田客都下了请帖。到了二十三这一天,各事都停妥了,觉得得意不过,便在周信这边喊人倒了一盅茶来,坐在济公旁边,同济公攀谈攀谈。济公晓得这人一生好名好胜,又晓得他的性情一生不怕狠,不受骗,最服的是一个激字。见他到来,便冷冷的向他笑了一笑道:“俺和尚有件奇事,到今日都想不通。江南好本领的人,第一要算你,第二才数到马如飞。俺不知是个什么道理,就由马如飞到了这剿匪营几个月,皇上也晓得他是个忠臣,百姓也晓得他是个义士,江湖上也晓得他是个英雄,如今连三岁才说话的小孩子,只要提到马如飞这三个字,都知道是一个武将。你晓得俺在此扰了你一个月的酒,到末了要做块一个字的匾送你呢。”祝三公见他说得前言不应后语,这种形像心中好生发笑,也便闹笑道:“圣僧这话太欺人了,四字的匾是有的,三字的匾也是有的,就连城隍庙‘问心’的那块匾也要得两个字,怎样会一个字呢?若说是一个字的匾,大约也没有别的字,除非是个‘福’字了?”济公大笑道:“亏你,亏你。福字呢,俺和尚不怕你见恼,告诉你明白罢是个恨字。”祝三公听说,便向他瞪一瞪眼,又故意闹笑道:“我祝三公一些恨事不得,你圣僧冤枉我的。”济公发急道:“俺何尝冤枉你,你平心想一想,人家本领不如你,名头反比你大,你不要恨煞了吗?”祝三公被他这一个当面嘲笑,心中果然就有些恨起来了,便说道:“我明日也到剿匪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