冠霞帔顶了这头,媒婆搀着同周信站齐,向上行了参神礼。也在红罗伞下,鼓乐在前,又是炮声锣声合那爆竹声,热闹不过。周信在前,将视三妹迎入西宅。就这拜堂坐床合卺之后,此时冬月天气,日光甚短,外面已是上灯过后。周仁、周义便照应开了酒壶,大众纷纷坐席,一直吃到一更向后,这才散酒。大众又闹了看新人,又是半天,方皆散去。周仁便预备着褚彪、周义二人送房,那知再也寻不着褚彪,委实连毛厕上都着人寻过,都不见那褚彪的影子。周仁没法,只得自家同周义拿了烛台,把周信送入洞房。随即走到房外,这时外面一些帮忙的,由傧相起,这个来讨赏,那个也来讨赏。周仁、周义正然在那里开发,忽见新人的房门帘消了一消,“通”的一声掼出一样棉花包似的物件。毕竟掼出的究系何物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195回 解佛号高僧得白米 寄诗句和尚赠红丸

话说周仁、周义将周信送进洞房,出来料理外事,突然新房里棉花包似的掼出一物件。周仁奇异不过,就将手旁的一支烛火取下,同周又一望,原来不是别人,就是小呆子褚彪。只见他两手揉住腿,支了一嘴的黄牙齿,酒气喷喷的嚷:“好的,好的,我不同旁人讲理,我明日清视三公、周仁两个人茶馆里吃碗茶,把这个理讲他一讲。周仁,你在这里说句直话,那日你同祝三公请我做媒人,我是怎样交代的?我本言明在先,说做媒则可,要照俗语上‘新人进了房,媒人撂过墙’这两句话待我媒人,我媒人是经不住撂的。那知你家这位弟媳好得很,他就同做过几回新娘的一般,真个熟识得很。走进门去也不曾做第二件事,下手就把个媒人搬着撂出来了。”周仁、周义看他跌得这样,委实过意不去,便招呼了一阵。褚彪忽然站起大笑道:“罢了,罢了,委实我还算卖着便宜呢。不过门里门外的应一应故典,假若真由墙这边撂到那边,那我小呆子真个要去见阎王老子了。”说罢又笑了一阵,自去房中睡觉不提,

但这褚彪因何送房的时候寻不着他,此时忽然由里面撂出来呢?列位有所不知,只因大众闹新房的时候,褚彪也走到房里,其时酒已吃得七跌八跌的,大众在那里闹新人,独他一个人走进帐幔里面。只见那大床旁边又挂了一条绿门帘,心中诧异道:这旁边还有暗房,多分是偷汉子的婆娘预备藏汉子的了,我倒要进去望一望呢。当下钩起门帘,走到里面,再一细看,原来没有别物,只有一个马桶。心里想道:可怜我褚彪堂堂的一个汉子,不如这只马桶。想他一成了模样,就姑娘、大娘的同他亲热不过,也不晓得他还是有些香,还是有些甜,我倒要调查调查呢。当下向地下一坐,就把那鼻子向马桶上去闻。不料他究竟有了酒了,才向马桶上一伏,忽然的鼾呼大睡。到了送房过后,祝三妹走近幔里,直觉得有人在里面打呼。心里就疑惑,怕有闹房的人酒醉睡在里面。祝三妹这样的女英雄,谅情绝不同做新娘的寻常妇女那样羞羞涩涩的形像了。当下就取了一支烛火走到帐面四处一望,并看不见一个什么人。及之再一细听,方知在马桶弄里。就此把门帘一消,只见一个人伏在马桶上面打呼。便轻轻伸了两指拈住那人的耳朵,把头拉了转过来一望,方知就是褚彪。褚彪被他一提,登时惊醒,晓得不能同这位姑太太违拗,便四手四脚的朝起一环。祝三妹暗道:这个果囚,倒很乖巧。就此提了他的一只耳朵,就同拎的一只黄泥猫一般,走到房门口,掀起门帘,“通”的向门外一掼。就此新郎新娘自然解衣就寝,夜间之话前书已经提明,不必再表。

到了第二日,自然回门、谢酒例行之事统统做过。周仁、周义、褚彪就要先行回营,去向济公商议。济公想道:如放他们同去,必有七日大难,反转于正事多费周折。但天机不便泄漏,便故意的装着怒气勃勃的道:“你们可是要走吗?俺晓得不是你们要走,是因为和尚天天在这里花钱费钞,有些舍不得了。”周仁道:“那有这样说法。”济公道:“既不是这样说法,你不许开口,候着俺那天叫你们走,你们再走是了。”周仁等那敢多言,只得安心适意专候圣僧命下。

直到腊月初八,江南俗例地腊节,和尚都到寺主家化斋,为叫打腊八。盘山谷这地方虽然是一处小村市,却有一个大丛林,名叫碧云寺。内有一方丈,法名爱田,委实苦心修炼,年已八十九岁,稍能通得禅机。这日带了两个徒弟,一个敲着铜铙,一个抗着禅杖,各家募化腊八。后面有一道人挑了一副箩担,人家布施米谷香钱都放在里面。却然挨户的走到了祝三公家化过缘,出外见对面大门上贴了一个剿匪营中营周公馆的门条。他以为祝家把两边宅子租了人家住的,遂带小和尚敲起法烧,领了进里,一直走上厅屋。看见两个少年在旁边下棋,一个和尚坐在上首桌上吃酒,面前摆了一大盘狗肉。和尚暗暗念了一句“善哉”,便走至济公前,施了一礼。济公把他一望,知是有点根抵的,便伸出钉把手,在桌上一顿画,向那和尚道:“俺桌上这八个字,你能参透出来,俺和尚助你一担白米。”那和尚就桌上一看,但见金光绽绽的八个字,说的是:

何谓如来?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