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铁锥。赵知县看毕,只得对那元宝叹了一口气,仍把说帖放在里面,锁好着箱子,跑到前面陪着济公吃酒。但见济公问道:“那银子点过数吗?可是十只一排,排了四排,一锭不多,一锭不少吗?”赵知县被他问得面红耳赤,无言可对。一宿无话。济公的酒,他自然是通宵达旦,不必细说。

到了次日,赵知县一早起身,走到前面,但见济公把一把空酒壶倒在桌上,左手端住一个酒杯,里面还有半盅的酒;右手拿一片破芭蕉叶子托住了头,眼睛闭着,那个呼声就同木匠锯木头一样。赵知县暗骂道:这个秃驴!这时刻怕的人拿把钢刀将他脑袋砍掉,多分都不晓得了!那知心里这句话还不曾想得完,忽听济公“-”的向桌上一掼,哈哈大笑道:“悬煞了!悬煞了!脑袋儿几乎被砍了去。快些拿酒来,暖一暖痛罢!”赵知县吃了一吓,暗道:这人面前,真个是不能动一些妄念呢!连忙就喊人拿酒换菜,自己也吃了一些早点,就开了点名单,传了刑房:刑房件作差役、全班民壮,预备到叶少文家相验。一声传出,果然不到一刻,书差们皆来伺候。赵知县未知济公同走不同走,见他满口酒大块肉正然吃得高兴,又不敢去问他,故意的说道:“叶家此时可算连丧主都没得,还不晓得那马房在什么地方,这叶王氏母子有命没命呢?”说着,便望着济公,且看他怎样说法。只见济公忽然怒气勃勃的道:“要走便走是了,弄在俺面前叽咕!俺那里也跟着你老爷的轿子,到人家去相验吗?而且这些酒儿菜儿的,叫俺丢下来就走,不是要俺的命吗!”赵知县见他这样说,只得由他在此饮酒,自己便上轿,开锣喝道的,直奔叶少文家相验而去。

且言叶少文家中,那时自叶大魁被差人提走之后,家中并无家主,一些家人商议道:“如今姓叶的可算轻轻巧巧把个家当丢下来了,我们何不也搜罗搜罗,分他一点好处,也不犯法!”内有一人道:“诸位歇歇罢,还有什么搜?你们不看见,已经被大魁这个强盗满满一箱子送家去吗?”大众道:“你这人心路倒也不小!我们那里发借大的财吗?就那上房里二十四号在箱每人分两只去,也就吃喝一世了。”大众当下便将大门关起,叶家此时只有八个家人,一同蜂拥的取了烛火,走进上房。但见这房里装了一张三道檐的雕花大床,上首两张橱柜,下首两架红漆皮箱,每架八只,橱柜旁边又架了八只。大众看了一看,好不欢喜,便议道:“我等八人,恰好每人三只;每架上每人一只,里面好歹各安天命。”大众商议已定,内有一个领头的道:“千千有个头,万万有个尾,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,头上三只皆分配把我才是道理。”就此便把橱头睡柜移了一移,上面又加了一张机子,这家人就站了上去,搬那顶上的箱子。

那知手才抬起,只觉得有人在下面摇那杌子。那人低头一看,不觉大吃一吓,原来不是别人,正是日间在这里闹事的那个邋遢和尚,伸了一只钉把似的大手,扳住那机子摇个不停。就此一吓,那人便连忙爬下到了下面,却又看不见什么和尚,说道:“咦,好奇怪啊!”大众见他才爬上去又复爬下,不知他什么用意,便问道:“你既然爬上去了,怎样又空手爬下呢?”那人也不回答,只是喊奇。大家又问道:“奇怪什么?”那人道:“真算奇怪,我站在上面,只觉得有人摇机子;低头一望,却就是日间的那个和尚。那知爬下来,却又看他不见,你们可曾看见他吗?”大众道:“你倒望见鬼了!”内中又有一个抱奋勇的道:“等我上去,搬个箱子算什么?还要这装腔作势呢!”说着一纵身就爬了上去。果然那脚下的机子也觉索索的抖个不住,心中暗道:那里这和尚果真作任吗?我倒要望一个真实呢!但他才低头一望,嘴里便喊一声“不好”,就此一跤,“轰通通”的由上面一直滚下地板。大众忙将他扶住,但见他面如白纸,口啜涎沫。大众道:“晦气!箱子不曾分得妥,又遭下人命来了。”大众急了没法,一个个手忙脚乱,给他捶的捶,捏的捏。过了半歇,这才苏醒过来。大众便问道:“你又怎么的?那里真被那和尚吓了跌下来了吗?”被跌的这家人又定一定神说道:“那里是和尚呢?那里是和尚,我看见的却是老东家,所以被他一吓,暂时就滚下来了。”大众道:“这样说来,我们死死心罢!大约这个财也不是我们发的。”就此便出了上房,还是分班去看尸的看死尸,睡觉的睡觉。

次日一早,但见外面乡约、地保、差人,陆陆续续的都跑得来了,所好那丧棚下面,却用不着再搭尸厂,就此搭锅烧水的、打酒打醋的、陈设公案的闹了一阵。忽听外面一声锣响,赵知县已下轿进里,登了尸场,先分件差人将方坤检验,件作便答应上前。所幸天气寒冷,尸身并未腐烂,件作先把身材长短量过报明,然后用热布代他浑身检了一检,身前身后看了一遍,高报道:“后心二寸阔、三寸长一拳伤;裆寸半周围,一脚尖踢伤,实在致命地步。”通身检毕,刑房填了伤格,赵知县命将叶家的家人带上,问了一堂供,果然同差人禀报的话无讹,当下便录了供。赵知县又向家人问道:“你家主母叶王氏井小主人叶大福,现在何地广有一家人说道:“那日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