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一早的徐大爷就把我的两伙计央他去,帮着提那萧麻木去了。”那人说毕,就跑进柜里自去照应他的生意。济公便一面的撕着狗腿子,喝着那大碗烧酒,一面便朝着对面门里瞧个热闹,倒觉畅快不过,暂且按下不提。

单言徐件作家的新妇,娶了不到两个月,因何为那萧麻木来借刷子,就会吊煞了呢?只因这个徐贵,他家本是刑部衙门世传的件作子,家道也很得过,年纪已四十多岁了,去年夏天才把正室死掉了的。跟后,人总爱他有这一分家当,又无子女,人又老成,并没什么吃衙门饭的气息,就此替他做媒的人便不一而足。他回道:“我今年已半百的人了,要是讨一个丑陋的,我花钱费钞觉得很不上算;要是娶个标致的,我不能后半世弄一个老乌龟做做。”这个说头出去,也就打断多少人的望想。那知姻缘却有注定,这位吊死的新妇,他娘家姓周,他两个哥哥皆是临安两个不第的秀才,只因家道甚寒,父亲早死,其女已有三十多岁,还未受聘,恰巧就有人也代徐贵撮合。徐贵因他是读书人家,因此欣然应允,就便行聘下礼,不须细说。巧巧的拣了个六月二十外的日期过门,到得成就那好事的时刻,真个新郎、新娘大汗淋漓,加之女子到了三十多岁,不兔情窦已开,较那十来岁生瓜硬开的蹊景,自然不类。那知这位徐大爷总疑惑吃的二水货,还怕他另有旧交的朋友,所以成婚之后,处处防备,自己没有要紧的事件,连脚迹子都不出大门。

这日也叫理合有事,刚刚萧麻木在刑部厅上,听那老伙计说徐贵家有刷尸骨的铜刷子,他拎了一个灯笼,就飞奔而来。到了徐家,刚刚徐贵出外到钱铺里讨钱。这萧麻木他是生性麻木惯的,说明了借刷子的话,就顺便的油嘴打话闹个不了。周氏本来是书家出迹,怎耐烦得这样光景?亲因他是丈夫同衙门的,又不好得罪他,只得连忙跑进房去拿那刷子。此时萧麻木真算到麻木到地了,他见周氏跑进房去,也不问人家丈夫不在家要避些嫌疑,嘴里说道:“我家徐大爷娶了嫂嫂,我还不曾来过呢,难得今朝就便瞧一瞧新房也好。”说着便将灯笼向椅背上一挂,也就跑进房来。周氏此时心里急得要死,晓得丈夫又是个最怕做龟的,便手忙脚乱的将四把刷子拿出去给了萧麻木,说道:“小爷你请外面去罢!我家当家的又不在家,被人看见不像样子。”萧麻木道:“嫂嫂放心,我们衙门前的弟兄们是闹惯的,就是徐大爷暂时回来,看见是我在这里,也不要紧。”

话言才了,那知徐贵一手提着一壶酒,一手拎了两串大钱,忙急急的真个回来了。一进门便说道:“我家大门怎么这辰光还大敞势开的?来一个掩门贼,不要把物事都搬了去吗?”萧麻木是个知趣的,就该赶紧跑出房来,候着徐贵进里,说明借刷子的话,也就没事;不料他还是麻天木地的在那里问道:“这柜子是啥本身的?那妆台是啥店里买的?”直到徐贵走进屋来,听见房里有人说话,心中好生诧异,便骂道:“是那个小杂种跑进人家房里来干甚事的?”周氏正要开口,只见萧麻木也不回个三长两短,拔步出了房门,吓得连灯笼都不要,没命似的赏了他一个飞跑大吉。周氏忙走到房外说道:“这真算是个浑人,我到此时还不晓得他姓什么呢?他说衙门里审和尚,要借铜丝刷子去用,我才进房来拿,他就以生托熟的,跟进来要看新房。想来好生可恨!但这人可是你同衙门的吗?”徐贵听毕,向周氏冷笑了一声道:“同衙门不同衙门,我也查不清楚,总之明明白白是我的同房门的了,你真个不晓得他什么姓,我再把他请来陪你到房里谈谈可好吗?”周氏道:“你不要奸言巧语,信口的乱糟蹋人。好夕他的灯笼还蜡烛点得霍霍的在这里,明早到衙门前,就问他个水落石出,也不要紧的事。”徐贵又冷笑道:“这句话也亏你说,难道我真要做乌龟,跑了去还向他讨嫖帐不成?”就此言来语去,两人足足说了有一个更次,也不打算检点晚饭。

可喜这徐贵倒也不像人家打儿骂儿、吵儿闹儿的,但他没一句不栽周氏奸情,弄得他就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。周氏见这情形,也就不同他辨别了,暗暗的掠了几点眼泪,心中想道:这都是前生的冤孽,大约逃也逃不了。就此没精打采的,便进房去睡。那徐贵坐在外面,也不进房,嘴气得像雷公样的,整整坐了大半夜。到了四更向后,觉得身上凉不过,想进房穿件夹衣,候天亮再作道理。那知才进了房,搭眼朝床上一看,只见周氏笔直的,颈下系了一条带子,吊在床柱上面。还算当件作于的,生平靠搬死尸吃饭,不大惧怕,近前按了一按鼻息,知道断气已久,救也不及,对着死尸落了几点眼泪,说道:“萧麻木,你今日真麻木出大祸来了,我同你怎得干休呢!”一面心中画算,便一面将房里的衣服什物收起,那箱簏橱柜皆上了锁,一应理直停当,见外面已有亮光,就出去拣了几家靠实的邻居,敲门进去,说了大略。所幸秋天时候容易起身,不上一刻,男男女女来了多少,皆来帮他照应。他至此才得抽身,又到对门酒店里,把两个堂官央着一同走到丈母家送了信,气愤愤的就到城脚跟萧家来捉萧麻木。

可巧萧麻木由退堂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