邋里邋遍的,又不洗浴,又不净面,逐日吃的是狗肉、烧酒,难怪生出这种坏味。皇上恐怕圣僧见疑,反转硬强着鼻息,偏不掩鼻。岂知这个气味实在难受,刚刚捡了一筷菜进口,一阵臭味又到,这一个恶心,吐了满地。济公初时见大众掩鼻,不觉介意,忽然见皇上吐起来了,觉得一种臭气,也向鼻内直入,不觉拍手的笑道:“请问陛下,此处的木樨原来是这样气味吗?俺出世还是第一次闻见呢!”皇上道:“往日本是一股清香,不知此时因何这样难闻的?”济公又微笑道:“不是木樨香,此时这院落里,添了一个香窟呢!”大众皆望着济公,不解他说的是何言语。济公又问太监道:“这院落里可有井吗?”太监道:“只有一口枯井。”济公道:“这便是一个香窟,不信你们去看。”

有那好事的太监,抢步便跑到枯井边一看,连忙跑回奏道:“启奏太后、万岁,不知这枯井里,因何有女尸一具?”太后一听,惊诧道:“莫非周选侍已寻了死了?”又想道:这不是井,谅情不得将人淹杀。便说道:“你等快些把尸身搭出,看是何人。”一众太监掩了鼻,皆有怕臭畏难的形状。皇上道:“我等也要将席移到他处去吃呢,这股臭味,也担当不起。”济公道:“无妨。”忙向怀里一顿掏,掏出一包末药来,走起在皇上、太后、五贤王、太子面前,各人撒了一点,然后抓了些手中,向这个太监鼻子上一搭,那个太监鼻子上一搽,说道:“你们去打捞尸首,包你们闻不见臭味。”可也奇怪,大众此时只闻见木樨香,并无丝毫臭气,堂上还是照常吃酒。去了一众太监,从枯井里把尸首搭出,忙上堂启奏道:“井中女尸却是周选侍。”

看官,你道周选侍因何死在这桔井里面的?只因十六夜分,皇上已被杨魁救去,他见宫中大乱,吓得没处藏身,因躲到木樨堂桂花树下,不觉失足向枯井里一落。但这枯井,并无滴水,本可候人来救,那知这夜巧巧的雷雨交加,把个井落了大半下水,将彀周选侍淹了一个没头段。诸位看我这部书,也该记得,不是前次周选侍造太子的假话,发誓道“如有虚言,在枯井淹死”的吗?他以为枯井淹不死人,叫做硬欺太后,赌的个太平咒,那知偏偏还就在枯井里淹死了呢!当下太后闻说,既是周选侍,便分付太监备棺殓葬,发出了二百两银子。皇上、济公等酒宴已毕,各自散去。济公仍在渌倚亭权住两日,以便二十日跟随皇上、太后同到大成庙。但我续这前传,下手便是造大成庙,到得此时,可算大成庙才将成功,还有倒塌屋顶,罚金仁鼎二十万赃银,都还未曾说完。看官不免怪鄙人做书笔下太慢了些,须知修大成庙三月之久,从中出了多少岔事,鄙人不能不一一叙清。不但大成庙之事不曾说毕,就是韩毓英同杨魁当殿比武,太后赐婚,还有许多挂漏,也只得在续后传慢慢再说了。

第121回 乘莲辇君臣恩厚 入丈室师弟情深

诗曰:

世事无弗了,人皆自烦恼。

我佛最自在,一笑而已矣。

话续前传。却说济颠圣僧自木樨堂酒散,仍回渌猗亭居住,专候二十日随驾进大成庙。到了这日,才近四更向后,就听外面号声不绝,一阵阵马蹄的声腔,人脚的声腔,由亭外经过,那服侍济公的八名太监,也都轻轻的陆续起身,就灯前把些新衣、新帽、新靴搬出,一个个装束得簇绽新鲜。早听外面走进一人,手提宫灯,低低的说道:“咱家哥儿们都起了。万岁爷有旨,叫你们不要惊动圣僧,勿论迟早,候圣僧睡醒,约在慈宁宫聚齐起驾。”八名太监也便低低的说了声:“领旨。”此时济公睡在天然榻上,早听得清清楚楚,心中十分感激皇上,便故意的在榻上翻了个身,念了一声:“-嘛呢叭迷。”那人听见圣僧已醒,就连忙走至榻前说道:“咱的圣僧儿已醒了吗?”济公睁眼一看,看那人不是别个,正是那张禄的外甥丘奎。心中想道:此人也有些专权邀宠说坏话,学了他娘舅一样的气息,俺何不趁此收拾他一顿,也是好事。想罢便反转假装着翻身睡去,打起鼾来。那丘奎不识进退,以为圣僧真个睡去,便大声说道:“吹,这怎么的?咱家儿不曾叫他,他是醒着;怎么被咱家这么一叫,那厮倒又像死猪样的了。不是笑话吗?”语言才了,只见济公从榻上就蹶坐起,说道:“不好了,俺睡痴了,带累丘宫爷候得心急,就猪儿狗儿、死儿活儿骂起来了。宫爷莫怪,还求在万岁前掩饰一点,就说僧人马上到慈宁宫见驾是了。”丘奎明知触犯了这位和尚有些不妙,但也不好辩白,只得含含糊糊的往外就走。济公就此起身下榻,那些太监是晓得他的脾气的,连忙把狗肉、绍酒搬出,济公便大喝大嚼的吃了足足一个更次。见东方渐要发白,遂说道:“你们没屁儿伺候些,俺要到慈宁宫去了。”

八名太监就一个个的把宫灯点起在前引路,济公仍旧破衣破幅,赤脚扒天在后面一摇二摆的走。但见一路之上銮仪对马、兵丁入役,一起一起的,排得整整齐齐,不上一刻,已到慈宁宫门口,随由跟来的太监上前通报。当宫的太监那敢怠慢,忙急急进内启奏了,出来宣见。济公走进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