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一时虾宫士卒各持剑戟,大战龙兵,喊杀之声,动摇山岳。无如龙兵勇猛,虾兵抵战不住。战未片刻,杀入宫内,将虾孙虾子如砍瓜切菜一般。虾精跪地哀求,已为龙兵束捆而去。
  七窍夫妇紧闭室门,幸而龙兵未尝搜及。直待人声寂静,开户出视,虾宫内外尸横遍地,所积粟米以及珍馐等物,尽被搜卷一空。七窍睹此惨情,伤感不已。珠莲曰:“虾子虾孙死亡殆尽,虾兵首领又被束去,大约凶多吉少。夫妇即居于此,若何能生?不如出得虾宫,另寻生路。”七窍曰:“夫人之言正合吾意。”珠莲曰:“如是,宜早为计。倘濡滞不行,恐龙兵复来,必受罗织矣。”言已,携手出宫,向荒凉之地而行。暗想尽一日脚力,行尽山径,寻一妥当所在,以为栖止。岂知是处无有寺观,又无居民,遍地荆棘纵横,满林树枝遮掩。兼之天色昏黑,日已西沉,夫妇饥火如烧,四处窥觇,绝无藏身之地。万不得已,即于白杨树下相靠而坐。坐至一更天气,忽闻猿啼虎啸,鸾鸣鹤唳,心愈惶恐,两目畏其合之。待到天发晓时,刚欲前行,又见无数虎狼,怒目圆睁,左右环顾。狼则仰鼻而嗅,若有可寻之人;虎则举目以窥,似有可口之物。夫妇见此,全体摇摇,不知若何方能脱得此厄。未几而虎狼远去,日将午矣。
  夫妇于是又复前往,穿过茂林,已登山坳,幸无林木,可远望之。然四面望来,山虽濯濯,人烟绝少。瞩目良久,由山坳直下。下了数重山,见始露小径一条,俨有人迹。七窍曰:“是径人迹俨然,前途必有村落,吾夫妇且穷之。”珠莲曰:“吾力已惫,可在径侧暂为息肩。”七窍诺。息约一刻,七窍促曰:“夫人可以行矣,今日午牌已过,如再寻不着居址,恐虎狼能容于昨夜,不能容于今宵。”珠莲闻言,搭着七窍肩儿,缓缓前进。
  复行十数里,闻得人声自山林穿出。七窍曰:“山林内必有行人,速去追之,以来今宵栖止。”言罢,急力上前。越过山林,果见老少二妇行行止止。七窍喜,遥而呼曰:“二位娘子何往?”少妇答曰:“自姑母处归耳。”七窍曰:“娘子府第历此多途?”少妇曰:“不过里许,即吾家焉。”七窍曰:“如此,娘子稍待吾夫妇,欲借尔室暂宿一宵。”少妇言:“借宿乃常有之事,吾在兹待尔,尔其速来。”少妇欣然,追踪而至。其时老妇已先行矣,少妇呼曰:“嫂行毋急,可在前面待等一时。”老妇闻呼,遂于路旁坐以相待。少妇曰:“天色将晚,尔夫妇速随吾行。”七窍、珠莲止宿有所,即尾其后,一步一趋。及近老妇而视之,乃蚌母也。珠莲不知蚌母已被鬼吞,又不解此蚌母系三缄所化所以一见蚌母形象,牵衣大哭,备诉近日所遭困苦。蚌母闻说,亦为欷嘘。悲已,蚌母曰:“吾自石洞内失去主公主母,无有依靠。于是离洞,四方奔走,兹已下嫁老农矣。昨日姑母寿筵,吾与弟媳往祝未归,何期今日在途得遇大人、夫人也!”七窍曰:“尔嫁之夫贤否?”蚌母曰:“贤甚。”“衣食如何?”蚌母曰:“颇能过日耳。”七窍曰:“吾夫妇遭难至此,借尔家内暂避几时,可乎?”蚌母曰:“有何不可。吾得大人、夫人恩养十数载,若于患难中而不相顾,是知恩不报矣,倘得谓为人耶?”遂导二人入室登堂,设筵以待。
  夫妇得依蚌母,又享安闲。
  自是,蚌母日奉酒食,夜燃灯光,极相亲洽。不知不觉,已住旬余矣。一日,七窍谓蚌母曰:“尔夫老农为何不见?”蚌母曰:“老农好货,每到秋后,携白镪贸易江湖。必要桃花放时,始归闾里,复播百谷以种田畴焉。”七窍曰:“老农与尔可相得乎?”蚌母曰:“老农幼年酷好美色,连娶数妻,貌俱不扬,皆被嫌弃而死。薄情如是,声名远播于乡,其无有以女妻之。今已五旬,犹是形单影只。吾逃此地,路遇老农,问吾根源,以寡居告,老农于是暗怀娶吾之意。将吾迓至家内,托对户鸣妪风示于吾。吾思大人、夫人不知散失何所,兼之身无依靠,遂应诺之。幸得老农丧妻多矣,鳏居半世,始配吾身,较之新婚,爱怜更甚。吾因在此福享清闲,朝日心中计念大人夫妇,何期一旦得遇途间。如不嫌农家鄙陋,即于是地久居可也。”七窍夫妇心甚德之。未审安住多时,再叙所以。






第一一五回 通天岭夫妇同处 绣云阁仙凡分看


  韶光易逝,七窍夫妇在蚌母家下已住数月。一日,老农归来,蚌母迎入。老农询曰:“为夫出外贸易,抛妻半载,家中可有他事乎?”蚌母曰:“别无他事,惟妻在姑母处祝寿言旋,行至中途,得遇主公、主母,而今迓在家内,已数月有余。”老农曰:“尔主公、主母在于何地?”蚌母曰:“现在左隅室中。”老农曰:“尔去请来,吾当拜见。”蚌母闻言,入室暗谓七窍曰:“吾家老农业已归矣。吾将大人夫妇在家之言为彼告之,彼特命吾请出相见。”七窍曰:“尔夫既归,即不请吾,吾等在此厚扰许久,理应面谢。”遂随蚌母来至中堂,拜见主人,睨而视之,老农面极凶恶,累累举目偷觑珠莲,七窍是时已知老农无情而多奸矣。拜毕,宾主坐下。老农笑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