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执盛水宝瓶,望空抛之,海水喷出,珠光顿熄。水喷后,向珠一吸,珠已吞于瓶中。老鳖又将黑囊抛来,欲以铁沙伤及弃海。殊知铁沙刚坠,弃海将平波宝扇煽之,化为灰飞而去。二宝已失,老鳖势将败下,晶、瑞二光兵将齐齐冲杀,鳖兵大败。老鳖无路可逃,驾动妖风,腾空远遁。弃海亦驱风追逐,不即不离。老鳖无可如何,不得已而跪于弃海之前,愿自认罪。弃海也不言语,擒回黄沙岸老鳖所住之黄沙洞中。蚌兵是时已将老鳖子孙尽行捆束。
  弃海归洞,龙仙禀曰:“鳖吓子孙概已被擒,太子如何发落?”弃海曰:“老鳖造罪,延及后人,可将彼身以及子孙各宰一足,看彼艰于步履,若何作乱。”蚌兵闻说,持刃宰之。
  一一宰余,又出洞外。老鳖离洞,自悔不应命傲东海,致有今日,回顾子孙尽皆失去一足,愈加悲痛。于是缓缓行至海角偏僻之地;养此足伤。弃海见鳖怪洞府颇可习道,因命玉屑带兵归去,己在黄沙洞内居住焉。
  又说椒花子自离碧玉,思念三缄待彼恩深,常常悲泣,又兼与蜻飞分散,遍寻不遇,只得四处查访三缄。一日访到湖心亭前,翘首仰望,见亭在湖之东岸,高耸数十丈,倒映江心。
  椒花子乐之,即隐身上层,日将三缄所传暗暗学习。
  亭侧有一贫儿名蒋悦者,年仅十四,生性颇孝,奈家贫如洗,无以奉亲,日日乞丐乡村,养彼父母。时当岁晚,人人争办迎春之物,蒋悦将所乞饭食携归奉亲后,来至亭上,看看湖水,不禁有感而歌曰:“湖水清清,豁目爽心。见只见微波万顷,量一量绿水千寻。好似那仁人度人,好似那父母恩深,如何成此妙境,若大经纶。只恨他为沟为壑,浅狭堪轻,直如我贫儿无力奉双亲,徒落得沿门乞丐过光阴。伏腊时人人熟煮洞庭春,惟我如那水成冰,泪儿直向肚中滚,更比湖水深复深。”歌已,仰天大叹曰:“可恨世上富家儿郎,每多忤逆行为,我若稍有余银,总要把劬劳之恩报尽。”言罢,喊了几声:“天呀,天。”椒花子在上层亭中,听得孝亲之言恳切,孝亲之念纯诚,因思是人亦属罕有,吾且化一老叟与伊言谈,看彼孝思真伪何若。如其真心一片,吾正得闲,何妨助之以全彼孝。计定,化为老翁,层迭而降。来到亭下,见乞儿身倚花墙望着湖水。椒花子假作咳喘,乞儿掉首顾之,见是老翁,忙忙倚立一旁,揖而询曰:“老翁何时来兹,小子未能拱候。”老翁曰:“吾来已久,身在上层,观望湖水潆洄,倒还好遣愁闷。”乞儿曰:“老翁有几子耶?”老翁曰:“吾运不佳,膝下并无子女。”乞儿曰:“翁家富足,若无子媳,小子父母膝下有吾,又甚困穷,天胡不平如是。”老翁曰:“尔何名讳?”乞儿曰:“姓蒋,名悦耳。”老翁曰:“年齿几何?”乞儿曰:“今岁已二七春秋矣。”老翁曰:“作何生理?”乞儿曰:“室如悬磬,欲耕种则无田土,欲贸易则乏资本,惟有每日沿门乞丐,以奉吾亲。”老翁曰:“尔在亭下所歌所叹,吾已得闻。贫至如斯,奚不为盗?”乞儿曰:“小子此日虽贫,前人清白家声,何可污秽?况为盗之辈,绝无良心,人人室中,必罄所有,无论孤独无依之叟妪,只徒彼得其便,窃取诸物,活彼妻儿,哪计他人死生。且家中匿盗,必多奸淫,一旦露出行藏,王法条条,禁诸监卡,将父母遗体丧失于刑罚之下,其不孝也实甚焉。没入阴曹,阎罗定罪,难免剜心宰手。生而辱及父母,死而罚变兽禽。吾虽困穷,宁可乞食,断不为盗以污三代也。”老翁曰:“既不为盗,何弗痞骗乡邻?”乞儿曰:“今世受贫,皆前生所造恶孽太重。是他人富有,皆前世所行善事甚多。是尔即痞之骗之,不过得彼一二,彼心忿恨,势必日日咒骂,怨气冲天,上天厌之,岂不反折今生寿禄。吾闻一饮一啄,皆属前定,此生贫困已极,敢又逆天而行乎?”老翁曰:“痞骗亦不可为,何不弃父母而他适,俾尔一身一口,逍遥自在,免使父母累尔哉?”乞儿闻之,潸然泣下曰:“是何言也。父母生儿,极尽抚育劬劳,无非望其成立,以养老境。儿方强壮,即便抛去,畴顾父母饥寒,如此作为,不但不得逍遥,反恐遭诛于雷斧。”老翁曰:“彼此俱不可为,尔又何以奉亲?”乞儿曰:“吾愿沿乡乞丐,欢承菽水,不失为清白好人耳。”老翁曰:“尔言如此,真是少年有志者。吾欲助尔以孝亲之用,不知尔心愿否?”乞儿曰:“老翁垂怜,欲成我志,只要身亲不辱,何弗愿为。”老翁曰:“吾之辅助于尔者,自与尔清白之名无碍也。”乞儿曰:“如何?”老翁曰:“尔见有鬼缠之家,尔去驱除,何愁乏用。”乞儿曰:“吾无法术,焉能治鬼?”老翁曰:“吾言如何治,尔即如何治,无不灵应。尔于明日暗暗寻访,访得时来此会吾,吾有隐身法儿与尔同往,将鬼驱去,谢礼尔得,讵不有以养亲而不必乞丐乎?”乞儿曰:“家被鬼缠,冀人驱遣,此事固无碍于品行,但谢礼须任其以所乐出,亦不可过为强之。”老翁喜曰:“仁人之心,真可以驱除邪鬼也。”言谈及此,日将西坠,乞儿恐亲悬望,辞翁归家。
  次日,携篚执杖,至双亲榻前而言曰:“父母请卧片时,孩儿乞丐去矣。”出了蓬户,沿乡而去,来至司员外门首,挺立索食。员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