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酒请他洗尘,我已四十外的人,虽是女流,见他也无关碍。”兰姑道: “请是要请他的,却不好请他家来。我闻得这祝家是个少年人,到底父亲不在家,起居不便。莫如送至他寓所,彼此皆可适意。”伍氏点头称是,即央邻舍买了一席丰盛酒肴,又央他家的用人,送到对门。祝自新并不推却,收下酒席,加倍开发来人。向刘蕴拍手道: “而今成局算有六分了。你且将这席酒当太平宴吃,不日即可大功告成。”两人欢悦非常,吃得烂醉始已。
  次日清晨,祝自新换了一身簇新衣履,叫王德持了名帖到沈家去说,我亲自过米谢酒。王德一径来至沈家叩门,伍氏开门。
  王德道: “我主人昨日多扰,今早特来亲谢。”伍氏未及回答,祝自新早迎上来,深深一揖道: “昨承大嫂赐食,愧领之至。”伍氏见尊客站在门外行礼,何能不说声“请进来坐坐”。祝自新如得了圣旨相似,大踏步走入门内,到了堂前,复又作揖。伍氏忙还礼,请祝自新上坐。自己捧了两盏茶,送与祝家主仆,方才入座。
  祝自新欠身道: “日前在苏州得晤若愚兄,谈及先代本有世交,常通庆吊,后因先祖掣眷赴任,南北阻隔,才疏失了。叙起来都是通家旧好兄弟。若愚兄为人本来谦虚已极,我未曾尽地主道理,若愚兄竟反宾为主,很请了我几次。本意备点土仪送他,我又因事先来扬州,故而打发小价送至尊府,得蒙大嫂赏收,已承格外体贴。大嫂何乃多情,又赐酒食。”说着,又深深一揖称谢。,
  伍氏见祝自新人物清秀,衣服华灿,似个大家子弟模范,又见他温恭有礼,出言婉而多风,心内赞赏不已。忖道: “我丈夫得此朋友,不愁没有靠背。”遂满面堆欢道: “舍下家寒无甚孝敬,又迭承厚赐,我不过备了几色聊堪适口的粗肴,又蒙齿及,真正要羞愧煞了。拙夫既与尊府通家世好,就算一家人了,以后请勿如此客套。”祝自新连称遵命,又问东问西的说了一回闲话,方起身作辞。
  伍氏直送至门外,进来对兰姑道: “这祝少爷果然人好,如此身分并不矜张,真称难得。怪不得你父亲与他相契。”兰姑听说,淡笑了声道: “姓祝的坐在堂前,女儿在门后偷看了一眼,母亲切勿将他当个好人。他脸上明明一团邪气,外面假装着文雅的样子,他可欺别人,却难欺你的女儿。母亲如不相信,只看他两只邪眼,口里说着话,眼角在四下里观望,其人双眸如此,可知其胸中不正。父亲为人虽然忠厚,却是个老成练达的人,纵然与他世交,也不肯与他往来亲密。母亲不可信他一面之词,要留神又是。”伍氏听了,大为不然,又不忍抢白他女儿,惟有付之一笑道: “你也忒多心了,难道他还想骗我家么!”‘不说伍氏母女闲论。
  那祝自新回到寓中,一面除换衣冠,向着刘蕴道“恭喜”道: “你大事有了九分工程,不久即可从心遂欲。”即将他见着伍氏如何说项, “看伍氏的光景很为相信,只要再被我骗进了他家门,那就十拿九稳。即不然一翻转来,他也跳不出我的圈套”。刘蕴鼓掌称妙。 由此祝自新又借着别的事,到沈家去了两次,多多少少送了伍氏若干物件,皆是妇人家需用之物,伍氏大为喜悦。只有兰姑心内着急非常,越看祝姓越不是个正经人物,又劝他母亲不醒,一心惟望他父亲早早回来,分出真假,好断绝了祝姓来往。
  这一日,伍氏正站在门外,祝自新又走了过来,伍氏邀请入内。祝自新道: “尊府屋宇宽大,又极幽静,若较之我们所住的寓所,嘈嘈。即唧真有天壤之别。前日我还与店主人淘气,不知日间住下一起什么人,多是北路口音,与我住房一板之隔,饮食多是生葱生蒜,满口咬嚼,那一股秽恶之味,令人触鼻欲呕。到了晚间,每人吃醉了酒,高声大气的要唱半夜,睡下又呼吼如雷。连日被他闹得眼皮儿都没有合着。在大嫂看,可恶不可恶?我只道他们过路的客,好歹受他一半日的气,那料他们住的日子久呢!据说有一起同伴在后,到齐了方能起程。昨日我看了几处客寓,皆不合式,若是若愚兄能于日内回来,我也好奉借尊府暂住几天,亦不致受客寓里的怄气。无如尊府虽然闲屋甚多,若愚兄不在家内,我又未便启齿。”
  伍氏听了,暗自沉吟道:,“听他的口气,分明要暂借居住,因我丈夫不在家;不便过来。想他既与丈夫至好,在家必定借与他住的。我虽是个女流,比他大了一倍年纪,况且我女常在房内,又有前后之分,就是丈夫回来,也不能埋怨我。我替他结交朋友,落得做个人情,也不枉他时常送东西与我。”想定主见,开口道: “既然尊寓嘈杂不能安住,若不嫌寒舍蜗庐,何妨请过来暂住。待我家老爹回来,亦可朝夕盘桓。”祝自新见伍氏一口应允,好不欢喜,忙起身作揖道: “虽承大嫂盛意,恐若愚兄回来不悦,还是待若愚兄返扬再作商量。”伍氏道: “不妨,抽夫的性情我素来深悉,是极爱友道的。而且通家世好,断无话说。”祝自新谢了又谢,道: “既如此说法,我今日即搬了过来,免得受他们吵闹,容再酬打扰尊府罢。”转身唤王德道: “你回寓搬取我行李等物过来,把房租与店东算清结了,不要拖欠。”王德答应出外,兰姑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