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女长当嫁,始终叫为娘的如何割舍。况且三五天后,就要起程进京,更不知何时再见我的亲儿?”母女抱头大哭,小黛又嘱咐他妹子五儿,要孝顺母亲,不可违拗。正哭得难舍难分,外厢的鼓乐愈奏愈紧,小凤,小怜劝住穆氏,叫玉梅同女婢等扶着小黛,坐入轿内。门外又三声大炮,彩轿起身,王喜坐马跟着彩轿。到了河干,女婢搀扶进舱,王喜也下了骑,重赏女婢等人,打发回城。
  时日已西没,王喜叫人唤了一乘小轿,请小黛上岸,自己骑马相随如飞的直向从龙公馆里来。到了门首,王喜先入内回明,将轿子抬进中堂。从龙早雇了两名老年婆子,来迎请新人。小黛出轿,见小儒等人均在堂前,抢行一步,盈盈下拜道: “我林小黛蒙诸位老爷搭救,提出网罗,又得与楚卿匹配,皆诸位老爷鼎力拯拔,何啻恩同再造,刻骨镂心,至死不朽。”众人忙一齐回礼道: “翠颦何出此言,使我等当受不起。我辈既与楚卿为生死之交,楚卿之事无异己事。何况翠颦已归楚卿,今夕共成欢好,明日即是我等之弟妇了。而且这般称呼,更罪我等,从此乃一家人了,切勿如此谦虚。”二郎在旁亦深为感激。从龙命设了香案,叫老婆子扶着小黛,与二郎交拜天地,然后扶入内室。外厢摆齐酒席,众人入座畅饮,十分热闹。直饮至三鼓,众人送二郎进房,又坐了半晌,方各回私第。
  二郎叫两名老婆子退出,关好房门,走近小黛面前,深深一揖道: “我冯宝不才,累及贤卿受苦,竟能誓死靡他,令人钦佩。何幸得有此日,我与你真成再生夫妇了。”小黛道: “蒙君不以贱质相弃,感铭五中,既为夫妇,彼此毋须套言。惟陈,祝渚人大德,愿君勿忘,从今当努力前程,时加勉惕,以报知己,即妾之幸也。”二郎唯唯听命。两人宽去外衣,携手入帏,旧雨重逢,倍添恩爱,说不尽百般海誓山盟,万种偎红倚翠。次早,二郎又到各家谢亲。无事惟与小黛弹棋分韵,步门不出,专待众人一同进京供职。
  穆氏到了次日,叫人挑了两担果盒,又着两名女婢至城外去看小黛。少顷,众人回来说: “昨夜船已刀:去了,遍问邻舟,都说连这号船与那姓王的都不知道。”穆氏深为诧异,猜不透其中原故。 “若说他骗我女儿,银子又如数交清;既不骗我女儿,何须连夜将船开去?好在我的银子到手,我女儿本是卖与他的,随他去了”。  
  大凡瞒人的事,日久必露。这一天小儒拜客,走林家门首经过,王喜骑马相随。林家的人仔细观看,实在是那姓王的模样,又听得人呼他“王二爷”。事有凑巧,这日祝府老太太寿诞,二郎叫小黛往祝,又被林家的人碰见,紧紧跟随在后。到了祝府,闻得人通报说: “冯太太过来了。”林家的人回来,把先后情节说知穆氏。穆氏又细细打听明白,如梦初醒,方晓得中了众人划算,深自迫恨。若再去寻冯姓说话,怕今番要讨苦吃。气闷了几日,回想看银子的情面,也只好罢了。女儿既嫁了人,南京亦无甚贪恋,辞了小凤家房子,带着次女五儿回家去了。
  到了苏州,置买了几处市房田地以为养活。过了数年,代五儿拣个人家嫁出,只落了穆氏一人。喜的丰衣足食,自由自便,五儿又时常接穆氏过去走走。五儿是穆氏自幼买家来的,穆氏待他宛如己出;刻下嫁的丈夫,又与五儿甚为伉俪。虽然是一对假女假婿,倒还孝顺。穆氏直待到二郎放了外任,那时小黛想念他母亲,与二郎商议,将穆氏接至衙内养老送终。这是穆氏一生的结局。下文无有交代。
  单说这一日是程制台的大寿,各属官员都来庆祝。伯青等人也去拜寿,程公单留小儒饮酒。席间,程公举杯对小儒道: “贵县所赠寿文,未免过于谬奖。但其文华实兼到,词意敷畅,足可压倒群作。不知出自贵县之手,抑系人代笔?”小儒欠身答道:“系卑职衙门幕友,扬州府学生员甘又盘名誓者所作,是王者香庶常缮写的。”程公点首道: “甘老先生当时名宿,我亦久慕其人。”又问小儒道: “有一位鸿胪寺姓云的,现住在南京,不知贵县可识此人否?”小儒道: “云大人与卑职多年至好,日前一同出京的。”
  程公喜道: “这就好极了,我有一事奉烦贵县。前岁粤寇作乱,我与在田同在军中,他的胆力学识我素钦佩,他也很看得起我。后来凯撒入都,沿途起居皆在一处,自他留京内用,我莅外任,方才疏远。闻得他至今尚未婚娶,意在烦贵县代小女作伐,愿侍在田箕帚。他既与你至好,想断不见鄙,未免我太僭称了,烦贵县说好听些。”小儒道: “云大人得蒙大人垂爱,许附门楣,大人尊兼齿德,何为僭称!云大人谅无不允之理,明日卑职即去说声,再来察命。”席终,天色,尚早,小儒不回座船,一径来至云府。适值伯青、王兰也在那边。
  小儒将程制台要与从龙联姻的话,说知众人。从龙未及回答,伯青赞好道: “这门亲事倒极相当,程公为人本有才干,遥想他的女公子德容是兼备的了。”从龙道: “他是个外任封疆,江南又为富甲之区,我不过一个穷京官,怕的门户不齐。”王兰摇头道: “在田说的是什么话,我辈科第出身,外任都要由内官做起,我们不嫌他扪班就够了,他还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