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来手,我即认他说话。倘有欠缺,我的房价是要在田包圆的。他能和我说的截钉削铁,即难怪我同他锱铢必较了。”龄官亦笑道: “只怕你不肯赁与程府居住,既议到房价,那就好商量了。”即去回覆了从龙。程公择定日期,便一径搬入祝府的旧宅。程公亲丁不过三四人,其余有数十名男女家丁,祝府的房屋甚多,搬过去火为宽敞。
  程尚在广东的时节,囚膝下无儿,购了一妾,母家姓苏,乳名筠娘,本系松江人氏,流寓粤地有年。筠娘幼失父母,只有一个胞兄,名唤苏灿,在广东舌耕度日,不料迭遭两个荒年,难以支撑,即将妹子卖与程尚作妾;得了这宗身价,便娶了一房妻子,好接续苏门香烟。程尚辞官之时,原约他同往,却是苏灿不肯,惟恐随了妹子前来,惹人耻笑。程尚见他执意,亦不勉强,又赠了他两百银子,让他在广东过活。筠娘见苏灿不愿同行,分手时不免痛哭一场,又将贴己的物件私送了若干与哥嫂使用。自是苏灿倒安安顿顿的成了一分人家。
  筠娘为人素来贤淑,到程府不上两年,即生了一子,取名程继敏,如今已有三岁,程公夫妇爱如珍宝。程婉容因父母俱到南京,又添了兄弟,程门不致乏嗣,十分欢喜。不时接了程老夫人到衙门住着,叙说母女多年离别之情。从龙亦有时请了程公过去盘桓。
  程尚自离却广东,腿疾日愈。一到南京,即遍访名医调治,倒渐渐好将起来。每说自己“由县令擢至封圻,近来复得一子,还有什么不足的处在?目下午过花甲,亦可随心所欲,以乐暮年。难得女儿、女婿均在面前;又有祝公等一班老友,可以时常杯酒往还,陶情适性。前在任上也积聚得些许私财,不如在南京置下数亩薄田,将来留为儿子读书的资本。我也不回故乡,惟愿终老此间,得正首丘,即算我程尚一生无憾了”。又深劝从龙亦宜趁机早退: “并非我叫你只顾私情,不报君恩。不知禄位愈高,责任尤重,三省地方,幅员辽阔,数百万苍生,性命尽在你一人掌握之中。何况人生百岁,光阴能有几何。而生平最得力者不过壮岁一二十年。所以古人有重晚节之说,凡人一至暮年;精力衰惫,不无各事稍涉大意,或意见偶偏,或视听不到,即贻误匪浅。莫妙于当此之际,急流勇退,亦系明哲保身之道。”
  从龙听说亦甚以为然,无如初莅此任,何能暂时即退,只好稍待两年,俟有机会再作抽身之计。又将前奉内廷面谕整顿仕途的事,查办一番。此时因王喜已去,无所干碍,便行文调取各处的人员到省察看之后,乃会同三省抚军一齐覆奏上去。
  时光迅速,早届新春,各府中无非春酒往来宴会而已。王兰早于年内与小儒等人商议,在江南一带雇了多少名工巧手的匠人,到园子里扎成各式异样花灯,以备元宵庆赏。又去早早的约定从龙。未知到了元宵,闹出些什么花灯故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七十八回  两翻轩一座听清歌 半村亭诸伶求妙句
  话说王兰因历年花灯佳节,均未曾大大的热闹着,不免有负这元宵的时令。难得今年旧日一班的好友俱齐集南京,又添了琴官等人,即想在元宵这夜大放花灯。是以年内便来与小儒等人商议,惟有二郎,五官两人听了更加高兴,先叫好不迭。五官道:“闻说苏常一路扎灯的匠人比各处总分外精工巧妙,若用那些寻常的灯张挂,甚属无趣。须要扎做出奇形异样的灯来,使人家见.着皆赞一声好。罢罢,我们热闹这么一场,亦当夺个趣儿。”二郎点头道: “五官却想的周到,明儿者香即派人赴苏常各处,雇访绝顶的巧手匠人来此,不过多给些工价,什么事儿都做得到的。”小儒听说,亦鼓兴起来。各人晚间回后说与众夫人知道,喜悦非常,总撺掇着年内速办,怕的过于迟了,限于时日,来不及扎做。尚要到江南去觅雇,不是在本城,可以早呼夕至的。
  小儒次早吩咐了两名平时干办的家丁,多带银两,往苏常各等处,雇数十名好手灯匠,须早去早回,不可耽误。又与王兰、伯青等人斟酌了些新奇的式样名目出来。过了数日,去的两名家丁已将灯匠雇到,即在留春馆内做了作场,需用各物叫灯匠开了清单,着人分头买办。又在本城雇了多少匠人,以便帮同扎做。王兰终日在留春馆监工,并指点他们不到之处。
  到了正月初句,各种花灯均已齐备,果然巧妙,在工价之外,重赏了灯匠等人;又留住他们过了元宵厂恐临时一有损坏,本城的匠人难以收拾。众灯匠因得了赏赐,人人喜欢,亦乐于在这里过了元宵再回家乡。  
  试灯前两日,即满园内张挂起来,又将各府的家丁多派在园子里照察,各司其事,不许错乱。小儒于十四日便去邀请了从龙,来日元宵当作彻夜之饮。所有酒席即摆在两翻轩。众位夫人仍在留春馆内饮酒。方夫人请了婉容、小凤,又去邀着筠娘一同过来。是夕,琴官等六人亦赏了他们一桌酒,在两翻轩里间起坐。那一班孩子们皆派在园子里,各处上面搭一座小小花篷,内设几张座头,也摆了酒果绐他们吃着,叫他们或敲锣鼓,或品弹丝竹。不然各处虽有灯火,冷清清的亦没意趣。又吩咐将园门大开,任游人赏玩。即在览余阁东西竹林外面新设两排木栅,阻挡游人,不能混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