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前收拾就寝。从此晴、钏二人就随同黛玉在绛珠宫住下。

  次日黛玉一早起来晓妆完了,便去见元妃。宫娥引至内殿,免礼赐坐,问了许多的话。又问起宝玉,黛玉吱晤了半晌方说还好。元妃看出她的神气也不再问,只说到:“我在这里也闷的慌,难得林妹妹来了,没事多来谈谈,我过天还要亲去看你,干万不要拘礼。”黛玉下来,又去回拜警幻,警幻领她各处看了一遍,只见琼楼绡饰,珠户金铺,说不尽的风华绮丽。又引几个仙女向黛玉相见,也都是羽衣荷袂,月貌花容。

  她们见了黛玉非常亲热,说了许多倾慕的话,还说道:“上回警幻姐姐就说要约贤妹生魂来此游玩,不料倒来了一个浊物。我们从那天盼望起直到如今,这才算盼着了。”黛玉虽不接洽,也觉得情意可感,周旋了好一会子,又向警幻说起要将晴雯、金钏儿二人留在绛珠宫服侍,那警幻自无不允,临走的时候又送给黛玉一面宝镜,珠光宝色,圆如满月。说道:“此是风月真镜,贤妹静中澄照,自有灵悟。”黛玉连忙收起,殷勤致谢。

  那天回去,因仙机深秘,并未向晴、钏二人谈起,到夜深她们都睡了,方拿出试照。见那镜中一片云翳,渐渐放开,只见一所房子,红围翠绕,似是新房。宝玉倒在床上放声大哭,一会子便昏厥过去。那哭声犹隐隐在耳。忽然又变了样,那地方宛似潇湘馆,中间停着灵柩。贾母、王夫人、宝钗都在那里痛哭,一个金冠华服的正是宝玉,抚棺顿足,更哭得死去活来。

  大家要搀持他出去,他撞头不舍。黛玉看了心中一酸,眼泪如珠串子一般,衣襟前已湿了一大片,忙将绡帕掩住。定神再看,却又似绛珠宫的光景,一个癞和尚引着宝玉远远行来,渐至宫门,那和尚便不见。却有一侍女将宝玉引进直至镜前,突然说道:“妹妹在这里,叫我好想。”

  黛玉吓了一跳,手中乱颤,那镜子便掉在枕旁。此时万绪交集,细想镜中所见,宝玉似有无限悔恨,仿佛听说他成亲时候尚在病中,必是昏愦无知,由人摆弄的。及至苏醒过来,追悔无及,所以有这般情状。因此把怨恨宝玉之心溶释过半,又想这个小小镜子又能鉴影又能闻声,却也奇怪。且看他是什么做的。于是拾起此镜拿向灯前细看,其光彩宛若水银,辩其纹质,叩其音声,又似良玉,竟无从审定。

  再看那上面似有细字,仔细辨认了一番,原来正面有“风月真镜”四字,刚才照的还是背面,忙又静心凝神重向正面瞧去。却见云光闪处,现聘所宫殿式的广厦,贾母和林如海夫妇都在其中,自己和宝玉正陪着说笑。少时又换了一座花园,那座落与怡红院相仿,中有一男二妇谈笑正欢。却又是自己和宝玉、宝钗的影子,须臾间摆起长筵,上坐的即此三人,下面尚有十二个女子。细看去似有晴雯、紫鹃、莺儿诸人,其余也面貌甚熟,只一时想不起来。忽见四面彩云飞起,将镜中人物遮住,结成了仙福二字。渐闲渐淡,寂然无见。黛玉看了心中也有一番猜疑。转身就枕,尚在仔细寻思,却因她注目多时,精神疲倦,一到枕上便睡着了。按下不表。

  却说荣国府中自从宝玉出场走失,四处追寻,迄无下落。到了发榜,宝玉、贾兰都中了,皇上看进呈各卷七名贾宝玉,文章最是清奇。原是此次钦命首题是知业而后有定五句,宝玉博究道书,兼通禅语,又参以诸子之学,那篇文章精心结撰,自然是空前绝后的了。又问知宝玉、贾兰便是贾妃同胞弟侄,据贾兰详述宝玉场后走失,皇上特命五军衙门一体访寻,访着了还要召见提用。

  此时宝玉已在大荒山埂峰石室深藏,却向哪里寻访。直至贾政在毗陵驿遇见宝玉,写信告知家里,才知是超凡出世去了。宝玉素来秉性随和,对众姐妹和丫环们更是细心体贴,大家无不想念。最苦的是王夫人和宝钗。

  一夕,王夫人在枕上想起宝玉,正在伤心落泪,朦胧睡去,梦到一处,似是深山古洞,见宝玉身穿僧农,笑吟吟地迎出来,却又不曾落发。王夫人问他因何出家,宝玉只是笑。再三问他,又要拉他回去,宝玉笑道:“太太,我到天上寻着了林妹妹,才出家去呢!”

  说着便往洞里走去,王夫人不舍,跟了进去。迎面一个癞和尚大喝一声,不觉惊醒,心想宝玉此去分明为的是黛玉,他们二人的心事袭人都和我说了,我只剩下这一个儿子,岂有不疼他的?那回在老太太面前提起他们的亲事,若说性情呢,自然是宝丫头稳重,我因此就没有主张,以为老太太向来是疼林丫头的,若肯成全他们也是一件好事。想不到老太太先变了卦了,这都凤丫头撺掇的,闹得死的死,出家的出家,我一辈子的心血也白扔了。我看宝玉成亲之后和宝丫头也不算不好的,为什么硬着心肠扔下,还赶着林丫头去呢?

  次日早起,探春上来请早安,王夫人便把梦中见宝玉的话告诉她,探春道:“不是我们的批评,老太太自小儿就把他们搁在一块儿,耳鬓厮磨的,自然比别的姐妹们亲厚。那回紫鹃只说一句玩话,就害得二哥哥病了那一场,老太太不是没有瞧见的。临了硬把他们拆开,这是林丫头死了,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