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。吩咐内外人等不许提姓,只称玉大爷、魁大爷。大小家人听其指使。
  贾、祝两家不分彼此,都是家里一样。梦玉见家人们来问,对福儿们道 :“马棚下备现成的牲口拉几个出来,我要去找桂大 爷们。快些!别耽搁工夫。”众小子答应,立刻去拉了五个牲口出来,说道:“备现成的只有五个。”梦玉、梅春各上牲口,拿派三个小子同去。老家人赵亮、周瑞道 :“天已快黑,大爷 们找着了固然回来,就是找不着也赶着回来,别叫太太们惦记着。地方宽大,一会儿难找。”梦玉们随口答应,飞马出门而去。
  主仆五人纵马往教场里来。小子成儿道 :“大爷,这教场 有什么逛头儿?演武厅面前昨日还决了两个囚犯,一会儿遇着鬼,那是不当玩的。”梦玉道 :“我要到东沿儿老爷庙里去找 桂大爷同柳大爷。”成儿道 :“东沿儿那庙里,尽是人家寄着 的灵枢。桂大爷们又不去上坟,在那儿干什么?”梅春道 : “不管在不在,咱们去瞧。”三个小子不敢多说,放开马走了 一会,离庙不远,见那古树枯枝上数不尽的乌鸦、老鹳,夺枝争宿。梅春用鞭梢指道 :“你看那树枝上挂着那个风筝,忽飞忽落,真是一幅天然图画。”梦玉道 :“那棵老树弯在半天, 真所谓长空之虫带虫东。”
  弟兄两个一路说笑,已到庙门。此时还是正月天气,转眼日已沉西,晚风刺骨。喜儿道:“庙门并无牲口,桂大爷们一定回去,咱们也转去吧。”梦玉们下了牲口,走进庙门。见大殿关闭,院子里几棵大树罩的阴风瑟瑟。和尚另住一院,绝无人声。
  主仆转过大殿后身,四面俱是停灵之所。破门烂槅,有关有闭。阶砌上零落纸钱,时住时动。庆儿忽然叫道 :“那西屋 里站着个堂客,瞅着咱们笑呢。”喜儿吓了一跳,对着庆儿啐道 :“什么堂客?想是你妈来叫你。”梦玉弟兄不觉大笑,往 西边来,要看那个什么堂客。 离那屋相去不远,庆儿叫道 :
  “站着!别往前走。那堂客瞅着咱们笑呢!”梦玉、梅春站住, 定睛细看,那破屋里一阵冷风扑面吹来,透入心骨。主仆们毛发皆竖,站不住脚,转身就走。谁知里面跳出一个僵尸,赶来追人,主仆五个往外飞跑。梅春落后,跑的又慢,与僵尸相去不远。
  正十分危急,不期外面转进两人,那在前的人眼快,早已看见,迎上前去让过梅春,口里叫道 :“不用害怕!”道言未 了,僵尸已到面前。那人飞起一脚,只听”噗嗵”一响,将个僵尸踢到。原来那两个不是别人,就是桂、柳两位大爷。弟兄们站住哈哈大笑。桂堂道 :“我同绪哥坐在这庙门口,打了一 会雀儿。又到庙后山上逛了好大一会,刚才瞧着你们过来,咱们赶忙来找。谁知你们被鬼撵了出来,这样东西,只要打倒,不能再起。若是越跑,越追的利害。”
  柳绪道 :“咱们瞧瞧是个什么僵尸。”这会儿彼此胆壮, 俱蹲在地下细看,是个女僵尸。脸似石灰,两耳直竖;齿白如丁,上下尖利;耳轮下茸茸白毛;发披于背,十分难看。梦玉道 :“这僵尸,生前不是平等人家的妇女。你看两耳上带着珠 环,身上衣裙款样俱极精细。”喜儿道 :“这一双脚,同周婉 贞姑娘的一样大。那天当堂将周姑娘的一只脚,发给交他父亲领去。还有周姑娘两块肉,周大叔领了肉,自家拿去埋葬。叫我将鞋送去交给周大婶子,那只鞋刚放在我手心中间。我刚才量这两只脚,同周姑娘的一样大。”成儿道 :“不是他们的脚 小,实在是你的手长的像熊掌一样,又宽又大。连我的鞋放在你手里,也只好一半。”庆儿道 :“你若爱这双脚小,你背他 回去做老婆,就是不可看他的嘴脸。”喜儿笑道 :“你别说, 这堂客生前一定长的不错。你看他身材衣履,定是个很体面的俊人儿。他若活了回来,我一定背他去作老婆。”成儿笑道:
  “若是他活了转来,再轮不着你。不如你赶忙倒做了僵尸去凑 他,这最好稳妥当。”
  桂堂们不觉哈哈大笑。只听见有人问道 :“爷们蹲在地下 笑什么?”众人抬头见是本庙和尚,叫他来看。和尚低头骇了一跳。问道 :“怎么一个奶奶们睡在地下?”梦玉道:“正要 问你这是那儿来的?”和尚道:“阿弥陀佛!我庙里连个奶奶们的影儿也没有见过。刚才看马的到我院里来点火吃烟,说爷们在这儿。我过来知会,这后院子,自从前年有位官儿将个爱妾的灵枢寄在后屋里,不知怎么成了僵尸,被他害过多少后生,甚不安静。我们到下午就关上院门,不过这边。恐爷们不知,到后院里遇着他怪不好的。他活着是那位老爷的爱妾,死了是咱们庙里的嫌鬼。”桂堂指道 :“这就是你说的嫌鬼。”将刚 才打倒的话对和尚说知。梦玉道 :“你去叫几个工人来,仍旧 将他抬入灵枢。他身上衣服首饰一点不许偷去,捆住两脚,再不能出来作怪。”命喜儿交四两银给和尚,除了工钱,余作香烛之费。兄弟们交代已毕,转身回去。梦玉叹道 :“僵尸!我 有一诗奉赠。”念道:
  金屋当年一阿娇,我今乍对亦魂销。劳卿着意空相逐,留赠寒鸦伴寂寥。
  和尚送至庙门,弟兄们再三嘱咐几句。这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