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才,这一番荣耀非凡,十分自满,以为举人、进士,唾手可得。那伏夫人也欢喜不尽,只说百年有靠,幸得其人。那伏准自得高公平北的喜信,恐怕有日回来究问前事,到绵了些时,后来进了学,心中一乐,就忘其所以,呼幺喝六,望那些家丁仆妇要立威风。又说郑昆年老,不能管事,要过帐来,自家掌管。又要改租,不论丰欠,俱要全租。郑昆谏阻道:“此乃千岁的大德,行之已久,一改变,不但人心不服,还恐千岁回家责罚,小人担当不起。”那伏准不但不听,还将苍头喝骂了一场。众家人俱有不平之气,都碍着夫人,不敢造次。伏准因有了一头巾,犹如作了亲王一般,张筵会客,交友接朋,同一班闲头的马箔六与几个合式的窗友,假作诗会文为名,宿柳眠花,听歌观戏,时常在外,几夜不回。伏氏若问时,他便用话支吾,劳勤也替他瞒着。别的家丁那有工夫管他的闲,那伏氏虽然不知也有些疑心。因他长成,要与他定亲,他自谓才貌出奇,定要娶个绝色佳人,说了几家都不中,所以至今未娶。近因东镇上来了一夥游妓,遂同两个好友去玩耍,告诉他姑母只说与白年嫂作生日去。伏夫人见他四五天不回,心中着实挂念。

  这日,窗下正坐。

    只见那梁氏含春来禀事:“夫人在上请听言。今有那无佞府的杨公子,送咱们小姐转
  家园。那边不是进来了?”使女连忙掀起帘。伏氏闻言离了坐,亲身迎至画堂前。只见那
  杨大公子头里走,后面跟随美少年。颜色红白眉目秀,形如玉树似潘安。还有个年幼的
  书童跟在后,前发齐眉后盖肩。杨公子紧行几步先问好,伏氏回答礼貌全。宾主间进上
  房内,杨公子吩咐家丁铺拜毡。让上姑母要行礼,那少年回身站一边。夫人说:“贤侄鞍
  马多劳苦,免礼请坐好盘桓。”公子依言行常礼,伏氏开方把话谈:“姑娘如今在何处?
  听说是你送回还。此位却是何人也?贵姓高名住那边?”小姐微笑忙移步,玉体轻摇走向
  前。说:“久违膝下娘不识,孩儿就是回家的高梦鸾。母亲大人请上坐,容儿拜见叩金安。”
  小姐说着忙拜倒,伏夫人惊喜交加用手搀。

伏氏搀起佳人,向杨公子笑道:“姑娘这等装束,我如何认得?”杨公子说:“只为家宾君事紧,如此这般,忽忙之际,妹妹又素性爽快,所以改妆而来。一路上果然速快。”伏氏说:“原来如此。”说话间,青梅叩见了夫人,家人彼此叩见。

  夫人、小姐、杨公子拂尘净面已毕,吃了两道茶汤。夫人吩咐摆宴。杨公子连忙止住道:“姑母不消弗心,小侄方才言过,在上米仓打过午尖,并不饥饿。家君业已起身,小侄还要急急赶去随征,就此告别姑母。”伏氏说:“贤侄既有紧事,不敢久留,今日权住一宵,歇歇身体,明日早早起身如何?”杨公子说:“军情如火,小侄归心似箭,恐家君盼望,实实不敢久停。”遂托地一躬。

    杨公子不住告辞只要走,吩咐手下即须行。伏氏再三留不住,只得相送到前庭。梦
  鸾小姐随在后,同至仪门把步停。母女送出杨明器,回身同至上房中。夫人吩咐排酒宴:
  “我与小姐还未曾吃晚饭,咱们娘儿饮几盅。”说话之间排上宴,叙礼归坐共谈心。不多
  一时天色晚,画烛高烧点上灯。饮酒间夫人细问京中事,小姐(告)知就里情。伏氏说:
  “舅舅这一征西去,不知何日转回程?”小姐说:“此去征西代镇守,若问归期无定恁。”
  伏氏说:“舅舅年过花甲外,冲锋打仗可还能?”小姐说:“虽然年迈英雄在,还有我明器
  明珍二表兄。我母舅运筹帷幄能决胜,他们俩勇敢战敌武艺精。二位表嫂与舅母,也都
  是惯砍能杀女中英。”伏氏说:“一般全是闺中秀,偏我胆小又无能。提起贼盗兵荒事,
  闻风就怕头带疼。若还是我到那里,活活吓死赴幽冥。”蜂儿旁边就插嘴,说:“谁似你
  老胆子轻?”小姐闻言回(头)看,目视丫鬟不作声。口内不言心暗想:“这贱人十分放
  肆实堪憎。平常必定无家训,日后悛改恐未能。常言道,口快舌长能坏事,他必然讹诈
  多端不老诚。”小姐心中想至此,忽然一事上眉峰。气遇酒提朝上撞,不由的一阵发烧粉
  面红。

  那梦鸾小姐三四岁上到无佞府中,长到二八,那些仆妇丫鬟伺候主人都是垂手侍立,鸦雀无声,侍宴端茶,一步也不敢错走,这些规矩都是见惯的。今日看这位蜂姑娘摇头摆脑,挤眉弄眼,茄皮脸上搽了七斤宫粉,连眼毛都是白的,裙子底下那一对小红油漆莲船扭过来摆过去,不但小姐不悦,就是青梅也觉难堪。谁知又高兴接起下语儿来,小姐有心要喝他几句,只因到家,他又是继母的陪房,不好意思开口,心中自揣,就把心事勾起。此时酒有六分,自觉面上一阵发热,莲腮通红,把气压了一压,勉强又吃了几盅,慢慢向伏氏问道:“母亲,我兄弟双印却是怎么丢了?”那伏氏不曾打点,突然被问,登时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