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牌、骰子都取了来,赔着你妹子抢红斗叶,与他解闷。等过几天,接你大姐姐进城,再教他丝弦词曲。”众妓女听说,都跑将进来,七嘴八舌,打浑斗科,引着他说笑了一回。

  小姐说:“这骨牌、纸叶我全然不会,天气又热,莫如走动走动,好妈妈,领我往各屋里看看,我闷了来好找姐姐们说话儿去。”王婆说:“我带了你逛逛去。”就站起在前引路,说说笑笑,各房中走了一遍。小姐问道:“但不知厨房在於何处,我也看看去。”王婆说:“怪臭的,有个什么看头?”小姐说:“我认准了地方儿,饥了时好找点儿东西吃。”王婆哈哈大笑,说:“我的姑娘,妈妈这里除了活人脑子无有,你要吃什么都现成,只用你说一声儿,自有丫鬟们服侍,那用你跑到了厨房里去取?”小姐也笑了,说:“吃不吃我认认路径罢。”王婆说:“妈就依你,来罢。”

    老虔婆满面欢容头里走,落难的佳人后面行。几个粉头共使女,一齐举步至厨中。
  小姐进房抬头看,条案上设摆油糖酱醋瓶。亮阁中放着些剩肉腐鱼残酒菜,好几套冰盘
  饭碗共调羹。一阵阵荤腥热气扑人面,闹轰轰蝇虫飞舞乱嗡嗡。这小姐,四下留神观仔
  细,见一把切菜钢刀放案中。全节的烈女红了眼,跑向前,伸手抓来项上摸。只听喀哧
  一声响,咽喉砍破血流红。咕咚倒在尘埃地,玉腕扎煞两脚蹬。王婆一见魂离体,哎呀
  了不的了,大叫亲爹把我倾。跑向前来忙抱住,紧按刀伤手不松。“丫头快取刀伤药,未
  断咽喉还可生。”丫鬟妓女如麻乱,个个着忙战兢兢。与小姐良药敷伤缠手帕,王婆抱坐
  在埃尘。有一个嘴尖的妓女把妈妈叫,说:“好一个听话的孩子叫我娘疼。像我们这些蠢
  笨之才全欠打,亏你老人家见识甚高明。”王婆子耳听此言羞又气,骂了声:“不得人心
  的什么精,好不恶这时候你还打我的瓜皮匠,竹梢节儿扎的两眼睛!”正然乱闹脚步响,
  只见那郁氏佳人往里行。

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便知分晓。


  第三十六回 养病女郁莲英爱才 杀解差寇云龙遇救

  且说这位郁氏,本系良家之女,乳名莲英,七岁上父母双亡,被一个族兄卖在长春院内。王婆见他聪明秀美,十分珍爱,经心抚养。长到十三四岁上,出落的貌似春花,神如秋水,习学的诸般技艺,交接的都是些名儒贵宦。花案头名,故有海棠之号。虽在青楼,却自沉静,临风对月,每每自伤。常思从良之策,只因未得其人,不敢轻许。终日忧闷,无可控诉。这日可巧寇公子因有事出门,从此街行走,自长春院后园经过。那海棠娘子正在楼上凭栏下望,猛然看见,见他品格清奇,风流懦雅,目不邪视,俨然正人君子,不由暗暗称赞道:“我郁莲英若能得侍此人,虽侧室亦所甘心。但不知姓甚名谁?”才要叫丫鬟唤保儿跟去打听,一时间不知去向。自此之后,心中越发忧闷,茶饭懒进,恹恹瘦损。王婆见他有恙,请医调治,百般扶养。怎奈那些王孙公子不是求诗便是索书,搅扰不歇。那郁海棠勉强应酬,越不耐烦,看看就要着床。王婆着忙,送他到城外野青园养病去。这园乃王婆所置,在东门外,离城五里,内有亭轩池沼,花水楼台,却也清雅。海棠带一个小侍女杏花,贴身服侍。自到了那里,伴柳陪花,清闲自在,半年之后,病势尽退,精神渐长。

  今日六月十三日,乃是王婆的生日。海棠少不得进城,与妈妈祝寿。园外南边有两间草房,招了个老两口儿住下,此人姓边,乃山东人氏,为人忠厚,因此王婆托他在此看园。当下海棠叫老边进城雇了轿来,带着杏花一同入城。到了美人街,长春院门外下轿,走进院小。只见各屋里无人。遂问同房的使女:“妈妈与众姐妹都往那里去了?”丫鬟说:“今日买了一位新姐姐,妈妈带着他后边去逛,听的说到了厨房抹了脖子了!”海棠听说,吃一大惊,暗道:“这必是个好女子,我去看看,便知分晓。”

    郁海棠紧移莲步朝后转,不多一时到厨房。只听得众多姐妹与使女,七言八语乱嚷
  嚷。他这里忙忙举步把门进,低头闪目细端详。见王婆怀中抱定红状女,颈血淋漓粉面
  黄。王婆一见海棠女,叫声:“娇儿可吓死娘。万想不到,这个饥荒怎么好?你来得正好,
  快与妈妈作主张。”海棠说:“既不愿意休强买,何苦的自寻恼灾殃?”鸨子说:“都是邹
  婆贼狗贱,弄鬼装神把我诓。”海棠说:“到底他是谁家女,姓甚名谁住那乡?”王婆子叹
  气哎声言就里,根本原由说一场。郁氏摇头说:“不好,妈妈你自己错主张。买良为娼该
  有罪,何况他翰林小姐岂寻常?虽说他无有亲人与同姓,岂不知官门一气护书香?万一有
  人告发了,还只怕登时家破与人亡。”王婆听见这句话,越发着忙发了慌:“我儿素来多
  才志,快想良谋把祸搪。”海棠说:“女儿到有愚拙见,速奋麻绳与软床。趁他昏迷抬到
  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