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
  徐妈道:“向来高贵没甚亲近处。我老身眼界儿且是宽大,见他大落落地,也不去理他。今春二月间,莱衙里奶奶接我去问仙。正进门,只见那厮坐在厅上,与做官的讲话。我往侧厅里进去,奶奶道:『用了午饭问仙。』我左右是空闲的,且在门缝张望。只见莱爷道:『老朽染这膀胱疝气,用药日久,并无灵效。久闻先生大名,那妙剂的功效,自不必讲的。但求先赐药单,然后领药。』说罢,即令办事的捧过文房四宝来。那厮不敢推却,右手接了一支笔,呆着眼看那桌上的柬帖儿,却似社庙中泥塑的判官,面颊上流下汗来,半晌下不得一画。我彼时心下暗忖:『决撒了!这丑态弄出来成甚体面?』忙忙的奔出去,对做官的道了个『万福』。莱爷回礼道:『妈妈,你也在这里。』我说:『奶奶唤我来的。老爷令全先生写柬帖儿,请谁吃酒哩?』做官的笑道:『不是请帖,烦伯通写一药单,以便用药。』我便帮衬道:『老爷事事高明,岂不晓的药不卖方?比如老爷传了这药方,下次也不消请郎中了。』做官的鼓掌大笑不已。”不知这笑里是何主意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



第十八回 全伯通巧处生情  郁院君梦中显圣


  诗曰:
  盲眼庸医药最灵,堕胎高价索多金。
  梦中不示真消息,险遂阴谋妒妇心。
  话说徐妈妈要吹嘘那全伯通到瞿家赚钱,转弯抹角道起古话来,说全伯通不肯在宦家写药方,乃是卖药不卖方的缘故。
  做官的带笑道:“是也,是也!这是我一时不明之故,怪憎得伯通半回不下笔哩。”叫苍头收去了笔砚,拿饭来吃。此时全伯通撇下了一挑重担子,得了性命出门,从此后时常送些盒礼来孝敬,“你道我老人家心肠好么?”妯娌两个听了,笑的个不了。聂氏道:“不识字的郎中,妈妈荐他做甚?”徐妈道:“俗言说:只图吃个醉饱,那管猪拖狗咬。二位娘子将重事托我,怎敢怠慢?这厮字虽不识,那堕胎绝孕的方子,乃百发百中的。此事尚要缜密,不可泄漏仙机。撞着阿媚姐有三病四痛,接他来诊脉,暗通关节,方可下手。若至事露,反成不美。我自求堕胎使者神力,决不误事。”张氏满心欢喜,留于房内歇了,次日方去。有诗为证:
  仙住清虚府,何由腹内钻。
  虔婆施诡术,骗尽世间钱。
  再说聂氏当夜思量肚仙之言,历历有验,“倘阿媚果然生子,有损于我,怎么是好?”一连踌躇数日,摆拨不下,就于轩子内供奉妙吉祥如来佛堂求一签,以卜休咎。焚了三炷香,拜了数拜,暗暗祷祝道:“弟子聂氏为阿媚怀孕,姆姆张氏与弟子商议,意欲暗生损害,若与他同心并力,日后设有祸端,求一下签;若覆庇阿媚,生得一男半女,这两股家业尽归于我,无有更变,赐一上签。”祝罢,将签筒轻轻地摇了数下,忽地里跳山一条签来。聂氏急取看时,乃一中平之兆,签句道:得失皆前定,何须苦用心。
  谩夸当局者,穷觑甚分明。
  聂氏暗悟道:“签语不上不下,是令我坐观成败。我是落得做好人的,管他则甚!”从此后,两下有言语时,随风倒舵,暗瞧他们的破绽。后人看到此间,叹息这妇人家见浅,救人不到底。一来是见识不到,二来是贪心所使。有诗为证:
  介立铮铮铁石心,等闲富贵岂能淫。
  只因啖利红颜妇,狐鼠持疑事变更。
  且说这阿媚姐惊后得病,将养了十余日,渐渐平复。这一日早上,因天色晴明,将几件衣服晒在窗口。亭午时分,忽然狂风骤起,阿媚急急收检,那衣服被风刮得远了,阿媚扒上一步,不觉腰胯在窗槛上擦了一下,一会子腹中作痛,忙忙揉按时,急攒攒疼一个不住。这张氏正要寻个衅儿害他,奈没下手处。忽见丫鬟传说媚姐腹疼,张氏一天之喜,即到房中探望,口里念诵道:“偏是员外与大官人不在家里,怎生接个医士看看也好。”阿媚道:“承大娘看觑,这身孕好歹自有定数,请医人济得甚事?”张氏道:“你少年人省得什么?生男育女岂是耍处?倘腰疼不止,做出事来,员外怎不怨恨家内没人张主?
  正是呀,二叔日昨取租回了,快请来酌量。”瞿璇见了,慌道:“请甚医士好?”张氏道:“城里城外医生要千得万,叔叔岂不相识,只选高明的接来便是。”瞿璇道:“近村安百川专治女症,城门边李吉庵亦通产科,不知用兀谁好?”张氏道:“我闻得花居桥全伯通内科绝妙,何不接来一看?”瞿璇道:“且慢着,待我去关爷庙里打一,只选有缘的便请。”张氏道:“二叔差了,这是至紧的事,求甚签?便将三位先生都请来看。但愿阿媚姐十月满足,身体康健,何在乎这几贯钱钞?”
  瞿璇道:“大嫂言之最当。”令家僮分头去接医士。
  这阿媚闻张氏延医言语,何等感激,反疑聂氏之言虚谬,他两下原系不睦的,日前所说毕竟是离间之意。少顷,三个医人皆到,聚于客厅。茶罢,同进来诊了脉息,三医酌议,共撮了两帖安胎止痛散,各自散了。瞿璇令丫鬟煎药与阿媚吃。这张氏唤心腹小厮阿晓密地吩咐,又与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