卑职说,若要另加搜括,只怕青苗未举,祸发萌芽,朝廷算小忧更大。”宣抚道:“搜括之事即不可行,本院要往民间借贷,可行得去么?”地方官摇头道:“行不得,行不得。若肯把私囊来借贷,又何不把正粮完了公家。
  ”宣抚道:“知道了。你且回衙理事。”地方官辞了宣抚,出衙从容去了。宣抚道:“这事把来怎处。”叫左右且放了投文牌。只见一人持了状,站立牌下,收文人收了状,即上堂去了。
  宣抚看状,便惊呀道:“原来有个尚义之民,做汉朝卜式故事,要来输财助边。怎么有这等奇事?叫他进来。”左右唤他进去,见了宣抚。宣抚问道:“你就是田万钟么?”田义道:“田万钟是家主,小的是抱状家属,叫做田义。”宣抚道:“你家主是何等之人,为何有此义举?”田义道:“小的家主,虽是一个编户民家,意念深忧。见边庭空乏,军士呼饥,主帅无法。
  怕的是饥军溃败,敌贼扰乱中华,那时节独木难支,与其把膏腴变做沧桑,倒不如割资财输助皇家。”宣抚道:“编氓之中,竟有这等义士,可敬可敬。既然如此,本院这里就要草疏上闻了。你那家主,日后不要懊悔。”田义道:“家主出于本心,又不曾有官吏强逼,何悔之有。只是一件,这一万赀财,家主也费数年蓄积,既然助与朝廷,但使贫弁不能染指,好吏不得侵渔,使家主一点忠君爱国之心,施于有用之地,这就死而无悔了。”宣抚起身说道:“有其主,必有其仆。不但那家主尚义,可称草野之忠臣;就是这仆从能言,也可谓风尘之杰士。
  本院一面草疏上闻,一面发批起解。不必另差官吏,就烦你主人亲解便了。你家主的义气,实可夸奖,就是你仆从能言更可嘉。这筹边伟略,经国谋猷亦非假。你起来站了讲话,我岂敢把你仆来看待。你将来未必居人之下。”田义道:“请问老爷,万一家主有事不能前行,可好容小人替代?”宣抚道:“既然如此,竟用你前去便了。你回去对家主说,倘若边疆报捷,海宇承平,一定要叙功请赏。不但家主身荣,就你也有好处。少不得仿前徽与文子同升故事。”田义叩谢而出。宣抚道:“吩咐封关门。今日竟有这等奇事。”正是:节钺筹边力不胜,岂知尚义出编氓。
  从来礼失求诸野,到此方知我辈轻。
  却说田北平自在菩提寺相亲回来,选了吉期,送聘迎亲。
  吉期将至,便自己踌蹰道:“我田北平央了替身,相中那头亲事,今日迎娶过门,眼见得第二位佳人,又被我骗上手了。只是一件,他进门的时节,看见新郎掉了包,一定要发极。那以前吹灭花烛,暗中摸索的法子,只可偶行,不堪再试,须要另生一计才好。如今亲事将到,并没有一毫主意,如何是好。”
  正在忧疑不决,左思右想之时。只见田义欢欢喜喜走得进来,说道:“义举初成,佳期又到。回复东君,一齐欢笑。大爷,恭喜你!”田北平道:“你回来了么。助边的呈子,准与不准?
  ”田义道:“岂有不准之理。宣抚老爷看了呈词,不胜之喜。
  说他日海宇承平,自然要叙功行赏。大爷的前程有望了。”北平道:“前程不前程,先去十万金。将来没好处,我只埋怨你这退财星。”田义道:“还有一件,那宣抚老爷,不肯差官起解,竟要给了批文,烦大爷自己送去。田义说,家主有事,不能前行,将来是田义替解了。”北平道:“这桩事,是你寻出来的,你自去承当,不干我事。我如今正在烦闷的时节,不要来添我的愁肠。”田义道:“做亲是好事,有甚么烦闷。”北平道:“前日是央人代相的。难道见了正身,没有一场做作。”
  田义道:“原来如此。大爷你莫怪我说,前面那一次成亲,都是你自家不是,做坏了规矩,所以有许多气啕。自古道,夫乃妇之天。进了你家的门,就是你的人了。怕他强到那里去。那吹灯掩饰之事,都是多做的。”北平道:“依你讲来,该怎么样?”田义道:“大爷的夫纲,就该从进门的时节整起。他若还装模做样,不肯成亲,大爷就该发起恼来,或是寻事打丫环,或是生端骂奴仆,做个打草惊蛇的法。妇人家都是胆小的,自然不敢相拗了。”北平听了这些说话,于是大喜,说道:“有理,有理。少刻进门,就用此法。你且回避了。”田义各自理事去了。北平道:“如今轿子将来到了,待我预先发起威来,省得临时整顿不起。”便装威作势,叫丫环小使,“替我收拾洞房,点起花烛,门前挂了彩,炉内烧了香。少刻新人进了门,若有一毫不到之处,每人重打三十板,一板也是不饶的。”众丫环小使都应道:“晓得。”说话之间,只听得笙歌嘹亮,鼓乐喧天。一个小使来请道:“花轿到门了,请大爷到厅上来拜堂。”北平装威作势,摇摇摆摆,步出大厅。嫔相赞礼,大吹大擂,夫妇双双,同拜天地祖先毕。吹吹打打,掌灯送入洞房。
  北平与何小姐对面坐了,吩咐众人道:“你们都出去罢。”众人答应而去。丫环揭去了纱罩,何小姐一见,遂吃大惊。暗道:“前日相的是那一个?这是他的陪客。为何那人不见,倒与暗客做起亲来。我知道了,这都是巧计儿装成的圈套。他分明是玉镜台前的老猢狲,不知把谁家刘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