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姘上了朱湘藩,得了些极时髦、极贵重的衣服,装扮起来,更觉鲜明得和一颗明星相似。埚内秀吉来时,没回避得及,见了面,山本吉泽连忙绍介了。他父女听说埚内秀吉,脑筋中早就记得曾听说过,便是侯爵的养子,只等老侯爵一死,立时世袭,便是千真万确的一位侯爵。登时父女俩颗心,不约而同的打算,应该如何的表示,才显得通身三万六千毛孔,孔孔有一团媚态呈献出来。可是作怪,父女俩一般的献媚,埚内秀吉的眼光只单独看了鹤子,略略的问了几句山本吉泽的病情,即回身和鹤子说话。鹤子虽在稚年,久在东京热闹场中,惹得一般青年趋之若鹜,目笑眉语,欲擒故纵手段,习之有素。埚内秀吉正当学生时代,不曾多和女子接近,偶然遇了这样见所未见的娟秀小女儿。对于自己又格外的崇仰,埚内生性本来倜傥,没有贵族家拿腔做势的恶习,同鹤子说不了几句话,即发生了恋爱的萌芽。山本吉泽母子,虽没高山雄尾父女那么势利,然像埚内秀吉这般人物身分,自是很希望鹤子能得他的欢心,一成了夫妇,自是活活的一位侯爵夫人。

  当下见了二人说话的情形,知两边心理,都很接近。

  日本男女交际的习惯,与中国完全是不同,稍有身分的人家,都模仿西洋风气,不似中国女子,一遇面生男人,即羞缩得不成模样。近年来日本贵族,也时常开园游会、茶话会,男女杂沓,即初次见面的,但言语相投,男女二人双双携手,拣僻静的地方叙话,在旁边人见了,并不注意。埚内秀吉既爱了鹤子,又毫无滞碍,自己是没娶妻的人,便背地里问山本吉泽,鹤子已许了人不曾。山本吉泽不知道有朱湘藩这回事,说不曾许,接着还夸张了鹤子许多好处。埚内秀吉即想托他作伐,忽转念贵族与平民结亲,自己是个有新知识、新思想的人,却不

  

  计较,只怕父亲老侯爵脑筋太旧,不能许可。一个人踌躇了一夜,想不出一个计较来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下面再写。

  

  第二十六章

  硬赖婚老龟翻白眼遇故欢小姐动芳心

  却说埚内秀吉翻腾了一夜,没有想出计较来。次日高山雄尾便说要带着鹤子回东京去,埚内秀吉慌急起来了,和山本吉泽商量道:“我心中很爱恋你表妹,想托你向她提出求婚的话,又虑家父不许可,这事你说当怎么办?”山本吉泽道:“这不很容易办吗?我和老伯交谈过多次,看他老人家,并不十分拘执的人。又素来钟爱你,无论什么事,皆不曾拂过你的意思。

  这事你委婉些去要求,决没有不许可的。”埚内秀吉道:“寻常不关紧要的事,父亲钟爱我,自然不拂我的意思。这贵族与平民结婚的事,在脑筋旧的人看了,说关系不仅在身分和名誉,简直坏了血统,将来传下去的子孙,都变贱皮贱肉贱骨头了。

  这种话,我曾听他老人家闲谈过,因此料他决不能许可。”山本吉泽道:“何妨去要求试试看。实在不许可时,我再替你想办法。只见这种贵话的话,我终是不服的。我母亲就是平民。”埚内秀吉忙答道:“这是旧脑筋人说的话,我们如何能认为有道理,你却不可多心。”山本吉泽笑道:“我怎会多你的心,你此刻就归家去要求,看是怎样。我留表妹在此多住一日,我也得和我舅父商量商量,看他也有什么滞碍没有。”埚内秀吉道:“不错,先把这方面说妥,是要紧的事。”

  山本吉泽即留住高山雄尾,把埚内秀吉要向表妹求婚的话

  

  说了。高山雄尾喜得四肢无力,登时将朱湘藩订的二月初十结婚的事,丢在九霄云外去了,一口答应,丝毫没有滞碍。心中自幸不曾鲁莽,没一到就将这事说出来。山本母子若知道鹤子已有了人家,必不能再替埚内作合了。山本吉泽见舅父已承诺,没有滞碍,照着话回复埚内。埚内立时动身。

  原来埚内侯的邸宅,就在群马县,离护国寺蚕桑学校不远。

  埚内秀吉雇了一辆人力车,几分钟就到了。见了老侯爵,请过安,立在一边,掌不住一颗心只管上下的跳,在路上打算陈说的话,一句也不敢说出口。还是老侯爵问去学校没几日,怎的又回来了?埚内秀吉被问话时的严厉样子慑住了,更嗫嚅半晌,不好从哪一句说起。老侯爵有些疑心,连问什么事,是这么要说不说,又是没钱使了吗?埚内秀吉道:“不是,有个极好的女子,儿子想和她约婚,特回来请示的。”老侯爵听了大笑道:“这有什么不好说的,快说出来,那极好的女子是谁,只要真是极好,我没有不许可的。”埚内秀吉道:“儿子不敢欺瞒,那女子真是极好。她父亲名高山雄尾,她的名子叫鹤子,住在东京。”老侯爵道:“高山雄尾这名子,从没听人说过,是干什么的?华族吗?贵族吗?”埚内秀吉道:“那却不是。”老侯爵道:“然则是士族的了。”埚内秀吉道:“儿子以为族类没有关系。”老侯爵道:“男女配偶,族类还没有关系,要什么才有关系?普通平民,你能查得出他是什么根底?族类不同,任凭那女子如何好,是万分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