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瀛笑道:“是什么把戏?

  黄老三说要讨人,讨了没有?”曾广度道:“讨了倒没把戏看。

  就是因为没讨着,他熬不住了,和八胖子弄的那个人,终日在厨房里,借着弄菜,鬼鬼祟祟的。他仗着日本话说得好,年纪又比八胖子轻,全不怕八胖子过不去。两个人同出外跑了两次。

  八胖子就有气,说了女的几句,以后禁止出去。就是我也说黄老三不是,不应这么欺负朋友。那女的也真不是个人,八胖子是那么说破了她,还是淫心不退。昨夜,我二人睡至两点钟的时候,忽听得楼下拍的一声,关得门响,把我二人同时惊醒。

  

  接着听得八胖子上楼,走到他自己房内,就开声骂起来。听他骂的话,知是那女的见八胖子睡着了,偷下楼和黄老三睡。八胖子醒来不见人,跑下楼一看,气得重重的把门一关,大约是想将他二人惊醒的意思。上楼一骂,以为女的必然上来认罪,也就罢了。八胖子的理想,常说只要不是正式夫妇,这些事是要开只眼闭只眼。谁知那女的见已被他撞破了,一来不好意思,二来也有些不愿意八胖子,索性搂住黄老三不肯动。黄老三不待说向她说了些壮胆的话,二人只做没听见。八胖子这才真气急了,捶门打户将我二人闹了起来,要我评判可有这道理?我没法,只得下楼。看他二人尚是搂作一团,蒙头盖着被,,头上还加了一件外套,睡在那里,我一手把外套揭开,黄老三伸出头来望着我笑。我说:‘你这种办法不对,莫说对八胖子不住,人家听了也太不像话!到这时候还不教她上楼去。’黄老三坐起来笑道:‘这如何怪得我?她自己要来,来了就不肯去。

  我不过和她睡睡,别的事一点也没有。’说时,低头推了女的几下道:‘你上楼去罢。再不去,他们又要怪我了。我羊肉没讨得吃,倒惹了一身膻。’女的才爬起来,披衣上楼。八胖子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她,日本话又说不好,夹七夹八的乱骂了一顿。那女的不做声也没事了,偏偏她还不服,回口对骂起来。

  八胖子自然忍不住,在女的头上拍灰尘似的拍了两下,这乱子就更大了。女的一把扭了八胖子拼命,八胖子的身体,看去有那么胖大,打起架来才是笨的了不得,一点力也没有。一经扭住,就躺在席子上,一双脚顿得楼板乱响。我们跑过去解劝,隔壁日本人家也开声干涉起来了,双方才收了威风。可笑他们打完了,爬起来,又对望着笑。我们一出来,他二人不仍是关上门同睡吗?今早黄老三还没起床,八胖子就带着女的出去了,女的一走,便没人弄饭,黄老三见厨房里没人,也穿衣走

  

  了。留下我两个,也只得上馆子去吃饭。刚从馆子回来,就遇了你,这样冷的天气,火也没有烤,热茶也没一杯喝,真闹得不像个人家了。”

  邹东瀛笑道:“黄老三本历来是这么玩世不恭的,不过这番就太苦了八胖子了。”曾姨太笑道:“八胖子倒不见得什么苦,黄老三是更不待说,就只苦了我两个无干之人。一早起来,冷冰冰的,莫说烤火,连洗脸的一盆热水都弄不着。你看不是倒霉吗?”邹东瀛道:“他们既都是这么跑了,你这贷家,不要解散吗?本来你们这‘散人家’的牌子,就不吉利,是谁取的这个名字?”曾广度道:“这也是黄老三那日才搬来的时候,说要取个名字,烧块磁牌子,悬在门口,使邮差容易认识。

  我问他取什么名字好,他想了半天说:‘我们在国内受老袁种种束缚,不得自由,于今到此地来了,没人拘束,心里无挂无碍,和散人一般,就取名“散人家”罢。’我当时也觉得不大吉利,但一时又想不出好名字来,便没说什么。谁知他来住的时候,就存了个解散人家的心思。这个贷家,只怕就是这般解散了。你说得好听,什么玩世不恭,简直说是没廉耻罢了。”

  曾广度说话的声音很大,话才说完,猛然房门口跳进一个人来,哈哈大笑说道:“和下女睡一觉,就算是没廉耻吗?”

  邹、曾三人不提防,都吓了一跳,一看正是黄老三。曾广度立起来笑道:“不是没廉耻是什么?”曾姨太也笑道:“不是没廉耻,是不要面孔。”邹东瀛问道:“你何时回来的,我们怎的全没听得一些儿响动?”曾姨太不待黄老三说,抢着答道:“他有什么响动,素来欢喜是这样偷偷摸摸的。”黄老三连连点头道:“不错,越是这样偷偷摸摸的,越有趣味。你们大约都是过来人,懂得这个道理。”说着向曾广度道:“你正在揭外套的时候,我就回了。听你们说我些什么,毕竟是要骂我没

  

  廉耻。”邹东瀛道:“不骂你没廉耻,只怕这时候还不得出来。”黄老三道:“我再不出来,只怕更要骂得凶了。”曾广度道:“你是这种行为,如何能免得人家骂呢?”黄老三拍手笑道:“这种行为就是该骂的吗?你才真是少所见,多所怪呢!和下女睡一觉,就要解散贷家,人家听了,那才真是笑话呢。老邹凭你说,一个包来的下女,也有够得上闹醋的资格么?只怪得八胖子太不漂亮,依我想,就是完全让我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