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道:“特意请你们去打的,他们若一齐打起来,你们的手到哪里去了,不能回手打他们的吗?”众打手听了,虽觉有理,但终是不想动脚。谭理蒿笑道:“还在路上就不想动脚,看到了会场,如何想动手?我说给你们好放心走罢。莫说有人出来调停,就是没人调停,只得这边不动手,他那边决无先行动手之理。他们又不是寻仇报复,怎的反怕起他们来?”说得众打手勇气又增加了,双脚如打鼓一般,跟着谭、柳二人,走向大松俱乐部而来。暂且按下。

  且说邹东瀛走到大松俱乐部,刚上至楼梯口,猛听得楼上

  

  一阵掌声,好像欢迎他的样子。心中有毛病的人,至此不觉一惊。硬着头皮上楼,见那演坛上供着一个老婆婆像片,旁边拢了几个鲜花圈,案上香烛之外,设了几盘果品。周之冕麻衣草履,俯伏案旁。有几个来宾,正在案前鞠躬致敬。会场左侧,陈学究立在上首,两边立着一大堆的健壮军汉,都怒睁双眼,仿佛听得那掌声,是从那些军汉里面出来的。邹东瀛只好不做理会,走至案前,脱帽行礼。周之冕涕泪交颐的立起身来,向邹东瀛谢了悼唁之意。邹东瀛道:“我今本应来帮忙照料,奈因种种逼迫,实在使我抽身不得。你是自己人,大约也明白我这几日的事情。”周之冕点点头,拉了邹东瀛到会场角上,悄悄的说道:“他们那边,布置得很周密。你若是已约好了人,赶快阻止,万不能动手。我听了这风声,急得什么似的,又不能出来送信给你。都是自己几个人,何苦这样认真做什么?”

  邹东瀛哼一声道:“谁认他是自己人!教我就此善罢甘休,除杀了我这颗头。我约的人,此刻已出发了,阻止不及。”周之冕急道:“你不要认我是说和事人的话,那些人的情形,你没看见吗?你再到窗口去看看街上的警察,平常有这么多么?说不得失礼,我只得出来做个调人。以后不依由你,今日两方的面子都得顾全。”邹东瀛听得如此说,又见那些健壮军汉慢慢的散开了,守着出进要道以及各窗口,如警察站岗一般,挺胸竖脊的站着,都现出一种等待厮杀的神气。来宾有见机得早的,作辞走了。邹东瀛也料道柳梦菇所约的人不能作靠,周之冕又催促赶紧着人去阻止打手,便举眼向来宾中望去。只见谭理蒿立在那里,招手叫过来,对他说了周之冕愿任调人的大概,教他沿途迎上去阻止。谭理蒿去后,周之冕到陈学究跟前说道:“我几日守制不曾出外,不知二位竟因小事如此失和。当日若有我在座,本来都是好朋友,必不至这般决裂。今日承诸位看

  

  得起我,替先慈开追悼会,还要求两位索性赏我的脸,大家和解了,千怪万怪只怪得那日我周之冕没到场,以致翻了脸,没人从中调解。我知道两位都是不肯服输的,等我来替两位一人赔一个不是,从此恢复原状,仍做好朋友。”说着,爬下去叩了个头。陈学究哪来得及拦阻,立起来跑到邹东瀛跟前,也是一样叩下去。这两个头,叩得满会场的人,真成了吊者大悦了。

  虽都说周之冕这赔不是赔得希奇,但邹东瀛便借此可收回成命。谭理蒿、柳梦菇统率了那班打手,到楼上见已由周之冕叩头了事,当时也无颜再向邹东瀛挑拨。等陈学究从容带着众军健走了,众打手才找着柳梦菇要钱。柳梦菇气忿忿的骂道:“你们替人家出了什么力?真是活现世。我不向你们索回昨出发给的每人五块钱,就是邹先生格外的恩典了,就是我柳天尊天大的人情了。”这是柳梦菇气急了,逞口而出的一句话。众打手如何忍受得,即时鼓噪起来,抽出簿记棒,来势汹汹的要打柳梦菇。亏得有十多个未散去的来宾,和周之冕大家劝的劝,扯的扯,柳梦菇才免了这场黄祸。毕竟闹得邹东瀛承认,每人再添五块钱,随时亲来大冢领取方才肯散去。邹东瀛这回真是退财呕气,说不出的苦。别了周之冕,垂头丧气,归到大冢。

  柳梦菇跟在后面,又出了些主意,邹东瀛怕再上当,不肯听信。

  柳梦菇也就无精打采的去了。本章已毕。

  

  第十三章

  述轶事可泣可歌访奇人难兄难弟

  话说邹东瀛到家,熊义接着说道:“我那姓萧的朋友来过了几次,要请你绍介去会吴寄庵。怎的一连几日这般忙碌?”

  邹东瀛道:“有个朋友的母亲死了,在这里开追悼会。连日在那里,替他布置一切,今日事情完了,以后随便哪日,皆可给你那位朋友绍介。”熊义问道:“平泉书屋的书画展览会,曾去看过了没有?”邹东瀛道:“看是去看了一次,确是耳闻不如目见,哪里有外面传说的那般骇人听闻。据我看十幅之中,足有八九幅是假的。有些不容易指出假的证据,其中有一幅毛延寿的《衡山水帘图》,有顾恺之、僧怀素的跋,又是一幅绢地,你看能令人相信么?还有一本手卷,四十页连裱的,全是王羲之的手札,后面附了一张虞世南进呈唐太宗的表文,唐太宗、宋徽宗都有极长的题跋在上,开价又只三千三百块钱,这不是明说出来是假的吗?更有王摩诘的山水,曹霸将军的画马,吴道子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