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久吗?我昨夜忘了,不曾说给你听,我午前有课,害你久等。花子泡茶给

  

  你喝没有?”熊义笑道:“便再等一会也没要紧。花子倒是个可怜的人,方才在这里对我说她的身世,说得哭起来了。你知道她的事么?”安子道:“怎么不知道。她因嫁过中国人,至今见了中国人,就和见了亲人一样,问长问短,纠缠不清,总是求人替她写信。她听我说美术学校有两个中国学生,她便要去会面,探听她丈夫的消息。我说这是两个女学生,怎么会知道你丈夫的消息,不要去惹人笑话罢,她才不敢再说了。今日也请你写信没有?”熊义道:“请是请了,但我没替她写。她那丈夫既有信来拒绝了她,她如何不另从别人?”安子道:“她肯另从别人倒好了,不会这般痴了。她是个迷信中国人的。

  她对我说,若她丈夫真个和别人结了婚,不来迎接她了,须得与她丈夫一般年龄的中国人才嫁,日本人是不愿从的。你说她的希望不是很奇特吗?”

  熊义笑道:“中国人与日本人比较起来,中国人只怕是要好些。”安子道:“你是中国人,自然说中国人好。我不曾和中国人交际,不知道怎样。但时常见各种新闻纸上登载中国人的事迹,比日本人好的地方却没见过。只有几年前,听人说过一桩事,是中国人干出来的,我当时澈心肝的佩服。不知你那时在不在这里?有个湖南人,叫胡觉琛,在士官学校学陆军。

  世界各国的海陆军,都有些秘密不能教外国人学的,我们日本自然也是有的。教授的时候,每逢要秘密的地方,就教中国学生退出听讲席,等教授过了,才喊进来,接续听讲。中国学生有些气忿不过,瞧着没人的时候,悄悄跑到教员房里,将那些有秘密不肯教授的教科书偷了出来。天良好的,偷出来尽日尽夜的抄写,照样誊出,仍将原书偷偷的送回原处,免得那失书的教员受累;没天良的,偷了去,便藏匿起来,或暗地运回本国去。那失书的教员,遇了这种人,就受累不轻了。我日本的

  

  法律,这类事是依泄露军事上的秘密治罪。那胡觉琛在士官学校,平日的成绩极好。教员中村大佐很契重他,下了课即邀他到教员室谈话。这日中村大佐忽然不见了一部最紧要的书,暗自调查了几日,没有影踪,不敢隐瞒,只得报告校长。校长传谕众中国学生,是何人窃了去,赶快送回原处,不加追究;若仍敢藏匿,将来查出来了,加等治罪。众学生没一个露出可疑的形迹。又过了两天,哪有原书送来呢?校长也着急起来了,因那部书的关系太大,弄不回来,一个大佐的性命便活活的葬送在里面了;并且连校长自己也得受很重大的处分,不得不呈报参陆部。参陆部得报,登时将校长和中村大佐收入监牢。全学校的教职员都恐慌的了不得,什么地方都检查遍了。对于那些中国学生,利诱威吓,使尽方法,也没一点端倪。中村大佐已自分必死,还是参陆部有些人情,故意把判决稽迟了半个多月,委实不能再延,看看要判决了,中村大佐已和家人戚友诀别了、那胡觉琛忽然到参陆部出首,说那部书是他偷了,于今已誊录完毕,运回北京呈缴了参谋部。因见中村大佐为这事受拖累,于心不忍,特来自首。请替中村大佐出来,愿受处分。

  参陆部非常惊讶,问原书现在哪里?胡觉琛说在士官学校后面砂堆里,并不丝毫损坏。参谋部派人去砂堆里搜寻,果然全部都在。即将胡觉琛收监,替了校长和中村出来。二人喜出望外,倒异常感激胡觉琛,每日去监牢里陪伴他谈话。中村的夫人和校长的夫人每日做了饭菜点心,送到监牢里给他吃。参陆部的人员,及各处陆军将校,闻胡觉琛的名,多来探望。新闻纸上极力恭维他是个侠义之士。军法判决,因自首减等,判了个一等有期徒刑,减去了死罪,参陆部还觉抱歉得很。第二年春天,你中国的贝勒载涛到这里来游历,替胡觉琛说情,立时释放出狱。这个人不但我佩服,我日本人凡是知道这事的,没一个不

  

  崇敬他。以外就不曾见有比我日本人好的。”熊义笑道:“听你的口气,是不喜欢中国人哪。我不幸是个中国人,不要自请告退吗?”安子笑道:“只要你不和花子的丈夫一样,我决不说你不好。”

  说话时,花子正提了壶开水进房。熊义看她的眼睛尚是红的,望着她笑答道:“我天大的胆子,也不敢学她丈夫的样。”安子道:“你这话就奇了,这有什么敢不敢的?说不忍不屑倒是一句话。”花子听得说她的丈夫,又求安子转请熊义写信,说熊义认识她丈夫,正好替她说几句公道话,好使她丈夫相信,她一个人在日本一十四个月,没干过一件没名誉的事。安子问熊义道:“你是认识她丈夫吗?就替她写封信去。若能使她二人团圆,也是件好事。”熊义笑道:“我何尝认识她丈夫,是想逗她说出和她丈夫结合的情形来,好听了开心,随口说是认识的。她想丈夫想成了神经病,才相信不疑。但我就是真个认识,写信去也无效。她丈夫纵然喜欢说玩笑话,如何会将她绍介给姓阳的朋友?一年多不再写第二次信来,明明白白是另讨了人,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