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也帮着摆桌子移椅子,忙个不了。

  山口河夫走近张思方的身边,在张思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道:“我要进店去了,夜间回来陪你谈话。”张思方连忙点头道:“请便。”山口河夫摇摇摆摆的去了。张思方才想起自己的行李,为什么教夫人来检,并且下女搬这样翻那样,毫无条理,也怕弄坏了自己的东西,便笑着道谢道:“夫人不用劳神,没有多少行李,我自己检检便了。”接着用手挥下女出去。河口夫人拿着张思方的一张小照,见上面写了许多字。日本女人认不了几个汉字,只知道写得好看,便问上面写了些什么,是谁写得这样好字。张思方道:“是我自己写了几句诗在上面,不成字的,见笑夫人。”夫人将像片搁在桌上道:“这小照须得配个夹子才好。”张思方一边清东西,一边点头应是。夫人站在一旁看张思方慢条斯理的,一咳儿工夫,检得齐齐整整,拿出一个蒲团让夫人坐。夫人道:“我不坐了,我要去指点他们弄菜。太郎差不多要下课了。”说时冬的一声午炮响,夫人便别了张思方进厨房去。张思方对准桌上的钟,拿着脸盆手巾,走到洗脸的地方去洗脸。见洗脸架旁边一个圆池,池的两边都有吐口,从厨房里自来水管内引出水来,通川流过。池里养着几尾暴睛巨尾的金鱼。流连了一会才洗脸。刚洗完回房,真野已提着书包走了进来,笑道:“已经清理好了吗?这房子经你布置出来,比前更雅相了。这地方你不必客气,和一家人样才好。我姑母待人很亲切的,你一客气,倒生出许多隔膜来。我姑爷为人也很和平,只是有种脾气不好,太欢喜说话。你将来还是不和他多谈的好。”张思方笑道:“欢喜说话为什么不好?我也是欢喜说话的。”真野小声说道:“你欢喜说话和他不同,他最欢喜评论人家的长短。好在你来往的朋友少,不然,他最容易得罪人。他还有一种脾气,欢喜这人的时候,他便无所不可。若不喜欢的人,连这人的朋友亲戚都是不好的。他客气的时候,客气到万分。若不客气起来,就当面叫他,他也不一定答应。我说给你听,对于有这种脾气的人,总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好,你不要忘记了我的话。我和他至亲,来往了十多年,也不知见他得罪了多少人。对我虽算是无以复好,只是我总兢兢业业的防备他一句话不投机,伤了亲戚的面子。我那表妹的脾气也怪得很,从来不肯和人多说话。每年到东京的时候,常和我姑母到我家来,就坐一天也不能听见她说三句话。要说她是害羞,却又不是。她也一般的和人应酬,从没见她红过脸,露出点羞涩样子。她那爱洁静的脾气。也就和你差不多。”张思方听了,沉吟了一会问道:“她不欢喜说话,难道问她也不答应吗?”真野道:“问她自然答应,不过问一句答一句罢了。”张思方点点头不做声。真野道:“我到厨房里看看。看我姑母教他们弄什么给你吃。”张思方道:“我同去看好么?”真野一边走一边笑道:“有什么不好。”张思方真个跟着真野走到厨房里。只见夫人弯着腰在那刨鲣节鱼,下女正在地下切浸菜。夫人听得脚声,回过头来,见是张思方来了,忙伸着腰子笑道:“张先生不要笑话,这里脏得很,仔细挨坏了你的衣。太郎你也太失礼了,领着他跑到这里来。”真野道:“夫人这句话可就是完全的客气话了。昨日张思方看房子的时候,恨不得连厕屋都领着他看。这时候却偏怕污了人家的衣服。好在张思方是一副纯洁无瑕的脑筋,并不理会。”张思方也笑道:“夫人怕我弄坏了衣,我自己还会弄菜呢。”夫人笑道:“你会弄日本菜吗?”张思方摇头道:“我知道弄一样中国菜。”真野大笑道:“你会弄一样什么中国菜?”张思方道:“你想吃么?你想吃,我就弄给你吃。”夫人道:“什么菜?日本可有买?”张思方用眼四处张了一会,见了几个鸡蛋,指着笑道:“就是这东西我会弄。”真野道:“你将鸡蛋怎么弄法?”张思方走上去拿了两个在手里道:“弄的法子极简单,只先将油倾在锅里,等烧红了,将这东西整的打在里面,烧黄了,翻过来再烧,加点酱油在上面,就是中国菜。”夫人听了笑道:“这法子不容易吗?”张思方道:“容易是很容易,只是不知道的,要他发明这种弄法,也很费研究呢。”真野道:“你就照你的法子,弄一个给我吃,看是什么味。”张思方点头。夫人道:“太郎你也真太放肆了。我照他说的弄给你吃就是。他在旁边看着,弄错了,可以说的,何必教他亲自动手?”张思方也真有些怕脏,见夫人这般说,便连声道好。夫人放了手中的鲣节鱼,叫下女洗了锅,张思方将手中两个蛋递给夫人。夫人真个如法炮制得一丝不错,张思方心中很是纳罕,他们女人家怎的一说就会。真野见已弄好了,便催着下女开饭。张思方回房,须臾下女端出两份饭菜来。张思方问真野道:“夫人为什么不同吃?另开更劳神了。”真野道:“不错。等我去问问。”说着又跑进去了。不一会,端了张小几子出来,笑着说道:“我姑母本想做一块儿吃,她说因怕你喜一个人吃,所以没出来。你既说一块儿好,她是很愿意的。”说时夫人已来了。下女将夫人的一份都放在小几上,三人同用了饭。真野连说蛋是这般弄法很好吃。张思方笑道:“弄蛋的法子不知道有多少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