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洗脸,见门口贴了张纸,上面写了四句似通非通可解不可解的话道:女人本是两脚狐,一入女人万事无。可怜祖国苍生血,供养倭姬叫不敷。

  周撰一把撕了下来,又是好笑,又是好气,也不知道是谁贴的。洗脸的时候。心中踌躇,这馆子不能住了。定了主意,忙吃了早饭,来会郑绍畋。这时郑绍畋已退了病院,在家里静养,见于周撰,问怎的这般早。周撰道:“我邀你同佃房子,你来么?”郑绍畋道:“你那里不好住吗?”周撰道:“虽没有什么不好住,到底没有佃房子的自由。我们佃房子,教松子煮饭,可不请下女,比住馆子便宜多着。你要肯来,三个人更便宜多了。饭菜随我们的意,想吃什么便吃什么。并且拣僻静点地方,还可时常邀些人来玩玩钱,叉叉麻雀。说不定三个人的房钱伙食,在这里头可寻得许多津贴。”郑绍畋听了,高兴道:“我来一个。我今日便和你去找房子。”周撰道:“你的病全好了么?”郑绍畋道:“不要紧了。事不宜迟,我们就去罢!”周撰点头道:“你的意思,以在哪方面为好?”郑绍畋道:“隔神田太远了的不好,小石川、牛达一带最相安。”周撰道:“我们就先到牛达去。没有,再去小石川。”当下计议已定,二人坐电车到江户川下车,就在鹤卷町寻着了一栋,隔警察岗棚很远,两人都中意。找着房主问价,也还不贵。郑绍畋放了定钱,约了明日即搬来,叫房主收拾房子。二人回家,各收检行李。

  第二日都搬了过去,忙乱了两日,诸事已妥。周撰将上海带来的一副麻雀牌拿出来抹洗,对郑绍畋道:“他们新来的牌瘾最大,只要去邀他,没有不来的。五块底十块底不论,我们总要捞几个。这牌都有暗记,你把它认清,不知道的决看不出。倘若只有两个客,要我们上场时。方合得点子。”说着,将牌的暗记,指给郑绍畋看了。拿了副骰子出来,往桌上丢了一下道:“你没事可练习这种丢法,单双随意。逢单是对,逢双是两边。将骰子的底面记清,算着打几个翻身,即成什么骰样。练熟了,要什么骰样,便是什么骰样。”说着将几种手法,演给郑绍畋看了,道:“还有层聚牌的手法。如我们两人坐对,两边的庄时,我们拣幺九都聚在下层,不是你摸了,便是我摸了。对家或自己的庄时,都聚在上面,两边摸的,都是下层的牌。若被人碰乱了吃乱了,总要想法子恢复原状。若是我们坐上下手,就不必聚尹法,只要承上接下,有照应点子,又认得牌,他们就逃不脱了。如有三个客,我们只能一个上场,这些手法,都用不着,就有‘移柱换梁’、‘金蝉脱壳’两种手法。移柱换梁,是看定了垛子上的一张牌,正用得着,将手中用不着的牌去换了来。这手法要轻要快。”说着将牌聚好,手中拿了一张牌道:“你看这张五索,我要换垛子上的一张七索来,你留神看,可有多少破绽。”说着,再拿张牌往桌子中间一打,收回手,问郑绍畋道:“你见我换了没有?”郑绍畋道:“好像在垛子上挨了一下。”周撰打开手,向郑绍畋笑道:“这不是张七索吗?”郑绍畋惊喜,问道:“这是怎么个换法?”周撰道:“法子不难,只是手指难得有分寸。食指和拇指中指拈张牌去打,那用不着的牌。就夹在无名指内,收回手的时候,觑定那想换的牌,将小指在牌档上一抵,食指和拇指立刻将它拈起,无名指内的牌,随着填入空处。最难的就是这无名指,它本来不及这几个指头活泼,然而用中指或小指夹了去换,万换不来,这全靠一个人演习得多。金蝉脱壳的手法,要重要快,是换桌上人家打了的牌。手法差不多,要换的牌夹在中指内。食指和拇指拈着要打的牌,也是先觑定了想换的牌,向那牌的前面打去。不妨打得桌子响,趁这响的时候,松了中指夹的牌。小指和无名指将想换的牌一夹,无名指随着一抵,即到了掌心。但是这法不能多用,收效也有限。”说着也演给郑绍畋看了,道:“留学生中,这一道能有几个高手?都是些初出茅庐的,又欢喜打,几天几晚不歇息是常事。等他们精神疲倦的时候,弄几手就够了。只是不可一回做狠了,使他们害怕。近来我已和松子商量了,教她见我们有客打牌的时候,带几个标致的女朋友来,故意使打牌的看见。倘有一个两个看中了,这里头又可寻几个津贴。弄得好,我们的官费不用一个,都可以生活。”郑绍畋欢喜道:“松子前回带到我家里来的那大安幸子,说是要和我介绍的,那可不能又介绍给别人。我的淋病好全了,就要带她同住。”周撰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郑绍畋自此一心一意,往神田方面张罗客人,闲时即练习手法。这嫖赌之局一开,也不知拖了多少新来的青年下水。这且不表。

  再说,刘越石等自犯了那场赌案,举动都敛迹了许多。只是恨那广东姓林的,就恨入骨髓,大家日夜思设法报复。及明治天皇死了,日本全国官民,不待说都要挂孝。就是中国留学生有学校的,在上课时间,也得一般的左臂上系条黑布。不上课的无人监督,便懒得替日本人带孝。有带了的,便有人骂亡国奴,这也是不懂国交上礼节的原故。

  一日,那姓林的合是难星入命,正穿着极阔的洋服,带着黑布,在骏河台町走来走去,其意是要惹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