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:再不趁此脱身,把什么支持得来?等柳梦菰去后,即入内与定儿说知,检了几件衣服当了,做上省的船费。定儿虽是难分难舍,然知道周撰手头空虚,断不能长久住下,没奈何只得割舍。次日,周撰果然上省,那时谋公费的甚是容易,所以周撰不上几日就办妥了。领了路费、执照,仍回到岳州,定儿接了,自是欢喜万分。二人朝欢暮乐,又过了半月。周撰遂和定儿计议,退了房子,将定儿寄养在同升栈内,与翁家夫妇约定一二年后回来搬取。翁家夫妇虽不愿意,然也没得话说。

  这日,周撰写了船票,与定儿别了,就向东京进发。船上遇了几个新送的留学生,他们知道周撰是老居日本的,就说起有许多事要倚仗他的意思。周撰是个极随和的人,最知情识窍,即一口承应到东京一切交涉,都在周某身上。那些初出门的人,有了这样的一个识途老马,哪得不诸事倚赖?不几日到了上海。落了栈房,周撰即出去打听到横滨的船只,恰好当日开了,只得大家等候。第二日,周撰即买了副麻雀牌,逗着他们消遣。

  他们问道:“我们在此又不能久住,专买副麻雀牌,斗不到几日,岂不可惜,难道到日本还可斗吗?”周撰笑道:“有何不可?我不是特买了带到日本去,买来做什么?若专在上海斗,租一副岂不便宜多着。”他们又问道:“听说日本法律禁赌很严,倘被警察查出了待怎么?”周撰道:“放心,决不会查出来的。日本禁赌虽严,然须拿着了赛赌的财物与骰子作证据,方能议罚。我们若先交了钱,派作筹码,如警察来了,只急将骰子藏过,仍做不知有警察来了似的斗牌如故。警察拿不着证据,必悄悄的去了。万一骰子收藏不及,被警察拿着了,也不要紧,我们只装作全不懂日本话的。来的警察问不出头脑,必将我们带到警察署去。我们到了警察署,切不可写出真姓名来。

  他就登报,也不过写支那人如此这般的罢了。他既葫芦提的写支那人,则现在日本上万的中国人,谁知道就是你我?”那新留学生听了,都很佩服周撰的见识不差。几个人在上海盘桓了几日,买了春日丸的船票,到东京来。

  不日抵了横滨,周撰带着新来的上岸,坐火车到新桥。唤了几乘东洋车坐了,兼拖着行李,径投早稻田风光馆来。这风光馆系中国人住的老旅馆。周撰拣了楼上一间八叠席子的房间住了(日本房间大小以房中所铺席子多少计算,每席长乒尺宽二尺五寸)。新来的各人也都定了房子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俟下章再写。

  第二章 逢旧友浪子说嫖经 转新居虔婆敲竹杠

  话说周撰到东京,会了几天朋友。一日到了他同乡郑绍畋处。这郑绍畋从乙巳年即到了日本。他父亲曾在张伯熙家教书,所以得了一名前清的官费。初来的时候进了成城学校,嗣后以该校功课不合意,遂退了学出来,至今尚没有一定的学校。与周撰是几年前的老友,今日见他来了,不胜欢喜。

  闲谈丁几句,周撰即问道:“别来遇合如何?有满意的没有?”郑绍畋笑道:“说什么满意的,只求可以将就下去的也没有。倒是你这周郎有福,居然被你把姨姊都弄上了。”周撰笑道:“那不过哄着他们玩玩罢了。我哪里有什么真心要娶她。”郑绍畋点头道:“这些事原是玩意儿,认不得真的。”周撰复问道:“夏麓莼现在搬往哪儿去了?他近来怎么样?”郑绍畋拍手笑道:“你不问,我倒忘记了。他于今注重国货,已不买东洋货了。住的地方隔这里不远,就在光明馆。”周撰道:“光明馆不是在三崎町吗?”郑绍畋道:“是。”周撰说:“什么国货?是哪个?还好吗?”郑绍畋道:“岂但好,风骚极了!这个人说起来,大约你也应该晓得,就是金某的夫人,姓黄的。于今金某回国去了,只剩了这位夫人在此,不知怎么就与夏瞎子勾搭上了。”周撰诧异道:“她就是她吗?便宜那夏瞎子了。不知那黄夫人在哪儿住?”郑绍畋笑道:“你也想染指吗?那就颇不容易呢!他与夏瞎子同住。”周撰也笑道:“不过问问罢了。这样的便是染指,想也没有什么味。”郑绍畋道:“近处却有个好雌儿,不知你手段如何。倘弄上了,倒是段好姻缘。”周撰忙问道:“是不是国货?”郑绍畋摇头道:“是日货。难道你也排日货吗?”周撰笑了一笑。郑绍畋接着说道:“年纪才十六七岁。虽是小户人家女儿,却有八分风致,只可惜是件非卖品。”周撰问道:“见面不难么?”郑绍畋道:“会面倒不难,只不能说话罢了。”周撰道:“只要能见面,事情就有五六分好办。日本女子有种特性,只怕不能时常看见。

  凡是时常看见的,只要自己不十分丑陋,就没有弄不到手的,除了他丈夫朝夕守着。你方才说的那女儿,既不是大家子,年纪才十六七,可知没有丈夫,这就很容易。你只说她姓什么、叫什么名字,怎的才能见面?”郑绍畋道:“你不要夸口太早了。我到了日本这许多年,倒不知道日本女子有种什么特性。你的面孔虽生得好,我不信日本就没有不喜欢你的女子。”周撰摇头道:“不是这般说法。对于日本女子,不能全仗面孔。日本女子的特性,就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