椅子垫脚立上去,见横额里空的,一无所有,不禁笑着骂道:“不晓得是哪个短命鬼,这样和人开玩笑!还有一只,教我去哪里寻找?”帐房一边说着,一边跳下椅来。大家都嘻嘻的笑着,帮着弯里角里寻找,当作一桩很开心的事干。王甫察拿着一只靴子皱着眉不做声,胡女士在王甫察腰眼上捏了一把骂道:“都是你这色鬼,青天白日的教我把房门关上,才弄出这种笑话来,给人家开心!”王甫察叹了口气,高声骂道:“什么混帐忘八羔子和老子开玩笑!再不拿出来,老子可要臭骂了。”骂了几句,也没人答白。胡女士道:“骂得出来的吗?你去找找,必塞在什么地方去了。但是据我想,还在楼上,没拿下去。”王甫察只得将手中的靴子放下,厅上看了会没有,寻到解小便的地方,分明一只女靴子,浸在尿坑里。王甫察弯腰捏着鼻子提了起来,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。叫下女拿去洗刷干净,自己回房告知胡女士。气得胡女士又将王甫察骂了一顿,王甫察只得诺诺连声的认罪。不一刻,下女将靴子洗刷好了送来,王甫察接着嗅了嗅,还有些臊气。不敢说出来,怕胡女士又骂,连说很干净了。胡女士也不计较,急急忙忙穿了下楼,王甫察跟着后面走。楼下的人一个个都带着揶揄的样子望着。胡女士只顾前走,连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。王甫察跟着走了几丈远,胡女士才回头说道:“唤两乘人力车坐着去罢。”王甫察真个唤了两乘人力车,坐着往万岁町上野屋来。

  坐不到两点钟,只见下女引着张修龄进来,胡女士忙起身让坐。王甫察虚心,觉得有些惭愧。见张修龄从怀中抽出封很厚的信来,递给胡女士道:“巨翁说千万对先生不住,奉上五十金,略备茶点。”王甫察不待张修龄说完,拿起帽子对胡女士告辞。张修龄停了话问道:“小王就走吗?”王甫察应了个“是”,即走了出来。打各处游行了一会,回到家中,已是上灯时分。走到客房门口,听得里面有林巨章的声音,和人说日本话。王甫察不知是谁,不敢进去。走到周克珂房里,见周克珂躺在席上看书。王甫察问客厅里的日本人是谁,周克珂道:“就是吉野那没路鬼,跑来找老张去玩。老张没回来,他就坐在这里等。我是没这精神陪他。”王甫察故意问道:“老张到哪里去了?”周克珂道:“老林托他送钱给胡蕴玉,去了好一会,大约差不多要回了。你不是和胡蕴玉同出去的吗?”王甫察点头道:“我在胡蕴玉那里遇了老张,我出来又看几处朋友,以为老张回了。”周克珂仍看书不答白。王甫察心想:何不去会会吉野,也多个人谈谈。想着,即走进客厅。吉野见王甫察来了,登时现出极欢迎的样子,与王甫察握手,两人都说了许多客气话。吉野定要替王甫察接风,林巨章笑道:“我这做主人的倒将接风的这件事忘记了。客在我家里,让你先接风似乎不妥。还是我教内人弄几样菜,我们大家乐一乐。馆子里你知道我是不去的,那些地方人杂得很,万一遇着了一两个同志,又要缠扰个不休。”说着起身进房里去,交待陆凤娇弄菜去了。

  王甫察便和吉野闲谈起来。

  他们二人本来同玩过的,什么话都说得来。王甫察问吉野道:“长崎的情形,你算是很熟悉的了。有一个中日合璧生出来的女儿,叫柳藤子,听说生得很是不错,你知道不知道?”

  吉野拍着桌子笑道:“柳藤子连你都知道了吗?是谁对你说的?这事情危险,你注了意,就有几分不妙。”王甫察笑道:“这话怎么讲?日本的好女子多着,只要我知道了就危险,那也不知危险过了多少。你既知道详悉,请说给我听,是个什么样的模样,什么样的性格,什么样的家庭,什么样的身分,我都是必要打听的。”吉野笑着,连连的摇头道:“不成功,不成功,我劝你不必打听。”王甫察笑道:“你知道我打听了做什么?什么事不成功、不成功?”吉野笑道:“我知道,你问柳藤子还有别事吗?不是要打她的主意做什么?我说给你听罢,你这念头打错了。我常听我兄弟说,长崎第一个有把持的女人就要算柳藤子。她年纪有二十岁,终日和男子们做一块吃酒唱歌,曾没有半个坏字给人家讲。想引诱她的男子也不知有多少,中国人、日本人都有,随你使尽了方法,没一个得了她半点好处。有一桩事说起来好笑,一个日本的商人,年纪和柳藤子相上下,容貌也还生得不错。住的地方又就在柳藤子的后面。这商人每日和柳藤子相见,心中爱极了柳藤子,调了个多月的情,柳藤子就仿佛没有看见。请吃酒,柳藤子便去吃酒;请看戏,便去看戏,一些儿也不露出避嫌的样子来。别人见柳藤子和这商人深更半夜的还在街上闲走,多以为他们必有了关系。后来这商人的好友问他,和柳藤子有没有关系?这商人叹道:‘我要闻了闻柳藤子的气,死也甘心!我使尽了方法想她动心,她只当没听见、没看见。弄得没法,暗地花了许多钱,买了些极厉害的春药,请她一个人吃酒,放在酒里面给她吃了。他不过脸上红一红,没有一点效验。过了几日,她才和我说,那日的酒吃得不爽快,以后再不要吃酒了。要说她和我不亲热,实在是像很亲热的。’这商人的好友听了,出来对这些打柳藤子的主意的人说。这些人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