躇说道:“我脑筋里只有个梅太郎,哪有一个可换?”老鸨道:“容貌和梅太郎差不多的,叫一个来好么?”王甫察摇头问道:“梅太郎果真就有了客吗?此刻还不到十点钟。”老鸨道:“确是已有了客。”王甫察道:“你替我再去一趟好么?”老鸨笑道:“她已有了客,还去做什么?”王甫察道:“你试再去看看,我自有道理。”说着从怀中抽出个日记本,撕了一页下来,用铅笔写了句“早ク来イ”的日本话在上面,画了个林字的花押。这林字花押,是王甫察和梅太郎私约了通信的暗号。老鸨看了,并不懂得,只是摇头。王甫察挥手,教她拿着快去。老鸨只得执着纸条儿,一步懒似一步的去了。王甫察坐着等候,不一刻,只听得梅太郎和老鸨一边上楼,一边笑着道:“我只道是谁,原来是他。你早说我早来了。”王甫察连忙起身,迎到楼口。梅太郎一把握了王甫察的手,紧紧的捏着,张开口只是笑得合不拢来。半晌忽然流下泪来道:“想得我好苦呀!”一句话说完,早哽咽得不能成声了。王甫察也陪着流泪。携手进房,王甫察捺梅太郎坐下,自己挨身坐着,拭泪笑道:“你此刻不必悲伤。你我悲伤的事有在后面,此时且快乐快乐,再叙苦事。”老鸨见了二人的情形,站在一旁痴了似的,不知怎样才好。王甫察教他赶快办酒菜来,老鸨才退了出去。

  梅太郎问王甫察道:“差不多一个月不见你来,是什么道理?今日为什么忽然跑到这里来叫我?”王甫察长叹一声道:“不如意事常八九。这一个月来我所受的痛苦,一时也说不尽。即说了出来也是徒然使你伤感。一言以蔽之,不遂心罢了。我前月不是说已写信家去,教家中汇一千块钱来吗?那时我手中还有六百多块钱,你是知道的。哪晓得我家中因我哥子革命的关系,被江西都督李纯抄了家,我哥子也逃到日本来了。父母都寄居在亲戚家中。所有财产二百多万,一文也充了公。莫说要一千块钱,便是一百块钱也凑不出。而我手中的六百多块钱,除买了个戒指给你,剩下的都是我哥子来用了。我一个钱也没有,连酒菜帐都还不起,教我有什么脸来见你!此刻听说有将财产发还的消息,我哥子有革命的关系,不能回国办这交涉,我只得去走一趟。本定了今日动身,因实在舍你不得,瞒着哥子,来看一遭儿。你看我的车票都买了。”说着从袋中拿出车票给梅太郎看。

  不知梅太郎如何说法,且待第四集书出版,再和诸君相见。

  第五十五章 真留别哄哭梅太郎 假会亲骗嫖多贺子

  话说梅太郎从王甫察手中看了看车票,低头半晌无言,只一滴一滴的眼泪,和种豆一般落了下来。王甫察用汗巾替她揩了,正待用软语安慰她,忽听得楼梯声响,回头见老鸨同着一个小下女,端了酒菜上来。王甫察连忙移坐位,腾出地方来摆台子。一面笑向梅太郎道:“不要悲伤。我们且饮酒行乐,莫辜负好时光。你我欢聚的日子有在后面。只要永远保持你我的心不变,又没有人从中阻碍,怕不得遂心如意吗?你此刻纵急坏了,也是无益。”老鸨放好了酒菜,也帮着夹七夹八的来劝解梅太郎。梅太郎才慢慢的收了眼泪,换出笑容来,陪王甫察饮酒。老鸨和小下女自下楼去。二人破涕为笑,虽勉强行乐,然各人心中都存着不快之感,到底鼓不起兴来。王甫察胡乱用了些酒菜,梅太郎点滴不曾入口。老鸨收了杯盘,梅太郎低声问王甫察道:“你刚才给我看的,不是张三等车票吗?”王甫察点头道:“是。”梅太郎翻着眼睛,望了王甫察道:“难道你连路费都不充足吗?”王甫察微微点头笑着,接着叹了口气道:“岂但不充足,我此刻身边只剩了八块多钱。从长崎到上海的船票,还没有买。”梅太郎道:“船票要多少钱?”王甫察道:“三等七块多钱。我若不来见你,也可敷衍到上海。只是我不来会你一面,将情形说给你听,如何能安心到上海去?”梅太郎道:“你到长崎不就没有钱了吗?”王甫察点头道:“且到长崎再设法。”梅太郎摇头道:“那如何使得!既家中有这般大事,岂可耽搁。可惜我手中也没有多钱。”说时,从腰带里面抽出个小小的绣花钱夹包来,打开看了看道:“我的钱,横竖是你送给我的。这里面不过二十多块钱,连包送给你罢,我回去只说掉了就是。”王甫察心中高兴,连忙伸手接了,也不开看,即纳在衣袋内。二人又谈了一会,便收拾安歇。

  次早起来,王甫察背着梅太郎,拿出自己的钱夹包来,将梅太郎给他的钱放在里面,加了三十块钱的钞票进去。将剩下的钱,都纳在梅太郎的钱夹包内。和梅太郎吃了早饭,心想:时常听得梅太郎说,她有个姐姐在品川当艺妓,名字叫作多贺子,容貌生得和梅太郎差不多。我久想去看看,因太远了,懒得特意跑去。于今何不趁这时机,到品川玩一夜,再至长崎?主意已定,也不和梅太郎说,会了帐,与梅太郎叮咛握手而别。

  梅太郎送到门口,等王甫察穿靴子。王甫察将靴子穿好,拿出自己的钱夹包来,递给梅太郎道:“我这钱夹包,送给你做个纪念罢。我此刻没有钱,横竖也用它不着。”梅太郎接着,即用汗巾包了,揣入怀中。王甫察出来,得意非常的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