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最大的大汉,唧唧哝哝说了一会。那大汉望着黄文汉的腰带,黄文汉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。只见那大汉对着自己招手,黄文汉即走下土堆。大汉说道:“你腰上系的这条带不好,须得换一条,我才和你斗。”黄文汉低头一看,原来自己的腰带太长了,在腰上缠了几围,握手不很得力,便抬头对大汉道:“我只这一条腰带,把什么来换?”大汉道:“我这里有,你换上罢。”

  说着,回头叫拿条带来。早有个大汉从自己腰间解下,递给黄文汉。黄文汉接了,心中想道:这条带子系上身,若被他拿住了,休想得脱身。我何不使个诡计,戏弄他们一番。主意已定,暗暗将丹田的气,往上一提,紧紧的系了那条带。那最大的大汉喝了两口冷水,一手撮了把盐,往土堆中一洒。黄文汉知道相扑的有这规矩,也不管他是什么用意。那大汉走到土堆中间,两手抱着他自己的右腿,往土堆上用力一踩,踩稳了,复抱住左腿,也是一样。黄文汉走近前一看,足踏进土两寸来深。黄文汉也故意照样的踩了两下,却仍是虚浮在上面的,看的人都“嗤嗤”的笑起来。黄文汉也不理会,撑着一对拳头,与大汉对蹲了一会。那大汉忽然不蹲了,立起身又去喝了两口冷水,又洒了一把盐,来到原处,如前一般的踩起来。黄文汉只目不转睛的望着大汉的肩膊。大汉蹲了片刻,突然向黄文汉扑来,两手来抢黄文汉的腰带。黄文汉使气将肚子一鼓,那腰带直陷入腰眼里去了。大汉的手指又粗,一下哪里抢得着。黄文汉见他抢不着,一侧身滚入大汉左胁之下,只一扫腿,大汉连仰了几下。黄文汉再进,大汉已跳出了圈子,只得仍退到土堆中间。

  大汉复跳上来说道:“你的带太系紧了,须系松一点儿,方能和你再斗。”黄文汉笑着点头道:“我就系松一点儿,看你能奈得我何。”说着,将带解了下来,重新松松的系了。大汉看了欢喜,只与黄文汉略蹲下了一蹲,即直抢黄文汉的腰带。黄文汉躲闪不及,一把被他抢着了。大汉如获至宝,仗着两膝有几百斤实力,想将黄文汉一把提起,当着大众侮辱一顿。黄文汉身材虽也算壮实,只是和相扑的比较起来,便天地悬殊了。

  看的人都知道只要拿住了腰带,是没有逃法的,当下掌声如雷。

  大汉更加鼓勇,两手用尽平生之力,往上一提。不料黄文汉狡猾到了极处,只将带子虚系在腰里,并未打结,趁大汉往上提的时候,用力往前一窜,大汉胸脯上早着了一头锋。大汉不提防腰带是虚系的,用力过猛,那带离了腰,又被头锋一撞,两手握着带仰天一交。不是抽脚得快,早跌下土堆去了。大汉大怒,将带往土堆上一掷,那些大汉及看的人都鼓噪起来,说中国人无礼,太狡猾。吉川跳上土堆拾了腰带道:“黄君,你自己说,你用这样的狡猾手段和人决斗,算得什么!”黄文汉道:“怎的是狡猾手段?你们自己本事不济,如何怪得人?前两个斗输了,说是腰带不好。教我换一条,我便依你们的换一条。打输了,说我的腰带系得太紧,我又依你们,松松的系了。自己不中用,又打输了,难道又要怪我太系松了吗?我不信你们日本人打架,就只在这腰带上分胜负。倘若这敌人没系腰带,你们要和他决斗时,便怎么样哩?也罢,我就让你们一步,腰带在你手中,你替我系上,松紧由你便了。再打输了,可不能怪我!”吉川听了黄文汉的话,心中也觉有些惭愧,手中拿着那条带子,不知怎么才好。那大汉早从土堆下走上来,接了带子对黄文汉道:“我替你系好么?”黄文汉摊开两手道:“随便谁来系,都没要紧。”大汉真个走近黄文汉身边,不松不紧的系了。吉川退下土堆,二人又对蹲起来。黄文汉这次却不像前几番了,见大汉将要动手,即将步法一换,身子往下一缩,使了个黑狗钻裆的架式,早钻到大汉裆下。大汉忙弯腰用手来拖黄文汉的腿,黄文汉肩腰一伸,将大汉掀一个倒栽葱。黄文汉气愤不过,跳起来,对准大汉的尾脊骨就是一脚。大汉已胸脯贴地,扒不起来,又受了这一脚,鼻孔在土堆上擦了一下,擦出血来。看的人都大怒,说黄文汉不应该用脚,算是非法伤人。其中更有人说,要将黄文汉拖到警察署去。黄文汉站在土堆中,大声说道:“不是我不敢同你们到警察署去,不过我并没用脚踢伤他。我因立脚不稳,在他尾节骨上略略的挨了一下。若是我真个用脚,他受我一下,早昏过去了。你们不信,我且试验一下给你们大家看看,便知道我脚的厉害了。”看的人听了,又见大汉已爬了起来,都不做声了,只叫黄文汉试验。黄文汉拿了衣服,看荒地上竖着一杆灯柱,足有斗桶粗细,便走到灯柱跟前,用尽平生之力,只一脚,只见树皮塌了一块下来,灯柱还晃了几晃。黄文汉拾着树皮在手,扬给众人看道:“你们大家说,人身的肉有这灯柱坚固没有?灯柱还给我踢了这么一块下来,若是踢在人身上,不昏了过去吗?”看的人都伸着舌头,没得话说。黄文汉匆匆将衣服披上,系了腰带,离了人丛,头也不回的找到郭子兰家。郭子兰接了,惊道:“老黄,你为什么满头是汗?”黄文汉往席上便倒,摇着头道:“今天真苦了我,我这只脚,多半是废了。你快给我脱了袜子,疼痛得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