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迹与小弟的相去不远,那里便看得出?”小姐道:“虽看不出,却终有分别,未免非礼。”柳青云道:“也说得是。”遂另取一幅花笺,就细细写了,用过图书,封件付与老家人,道:“你明日须起个早,暗暗跟着花爷到府,看府中事体如何。若事体完了,必须请他来一会方妙,若他回去的路便,不肯枉道而来,可将此和诗送上,看他有何话说。”老家人领命而去。
直到第二日尽夜,方来回复道:“原来这花爷是广西总督重用的幕府监军。因议论不合,不愿作官,走了回来。不期督台知道,星夜差了许多兵丁来追,此日刚在府中赶着了,因公务紧要,立刻就请了回去。我见他去得要紧,知留不住,只得把相公和的诗递与他,就说相公要与他一会,花爷道:我急要会你相公,但军事紧急,万万停留不得。匆匆上马,连这和诗也不及看,只说道:多多拜上你相公,后会有期,料不甚远。众兵马便催促去了。”
柳青云因向姐姐说道:“他在兄弟面上用许多倩,小弟若不亏姐姐代我和他这几首绝句,便觉太没人物了。”杨夫人道:“这也罢了,但不知这些众秀才又如何了?”老家人道:“众秀才,太爷恼他黜辱职官,要申文学道,黜他的前程哩。”柳青云道:“府尊既要申学道,黜他的前程,他自然不敢再来作横了。”过不得几日,府中果发了一张告示到县中来,叫送与柳衙张挂。县官见府尊用倩,因也出了一张告示,差人同送了来,上面写的都是不许强梁侵害的意思。杨夫人并柳青云看了甚是欢喜,一面谢了差人。细细访问方知都是花天荷的用情,母子们不胜感荷,每日在家念颂,不曾去口,不题。
且说赖秀才作了一场恶,毫厘不曾伤损柳家,倒白白把自己的前程坏了,百般怀恨。欲要寻事,与他明作对头。又因前程革去,况府县皆告示护持,料也对他不过,只暗暗要借事生端来害他。一日,在县前看见有两个差人捉了一个贼,在那里投到,因县官尚未坐堂,都在那里伺候。内中有一个差人是赖秀才认得的,叫张元。赖秀才因悄悄叫他,问道:“此贼是那里捉来的?”张元道:“就是本地捉来的。”赖秀才听说是本地,就动个念头了。因扯了张元到旁边说道:“我有个仇家,若肯带他一个名字,包管大家有些好油水了。”张元道:“若果有些意思,莫说带一个名字,便带十个也不难。”赖秀才道:“果然带得,不但有油水,包管这油水十分肥腻。”张元道:“赖相公,果是真么?”赖秀才道:“怎么不真?”张元道:“既是真,待我与他透个风儿,看他如何?”因走到贼面前,悄悄的言了半响,方来回覆道:“赖相公的话已与他说明白了,他说须要大家得些财利方妥。单单替你出气,却使不得。”赖秀才道:“自然有利同分,若无利,不但他不肯,连我也不作了。”张元道:“既是这等,快说是谁?好叫他熟记了,等官出堂就报名字方好。”赖秀才道:“不是小人家,就是柳府尹的公于柳青云。”张元道:“我听得说这柳公子年纪尚小,又是贵家,怎好扳他同去作贼?”赖秀才道:“只说是窝家就够了。他人小胆怯,必定自然拿银子来买嘱,岂不是利?连官也未必见得成。”张元听了,方欢喜道:“说得有理。”随与强盗说明,又叫赖秀才与他打一个照面,意会定了,这强盗进见县官,果称柳青云是窝家。且按下不表。
却说柳青云在家,细细想道:“这花天荷与我并无半面之交,只在园中坐得一坐,便作诗深慕于我,诗词又如此郑重,我的祸患又任劳任怨挺身担承,临行又嘱托府县出告示照顾。如此恩情,就是父母至亲也不过如此!可谓神交之知己矣。他用了这番深情,我柳青云一毫殷勤也不曾致得,此心何以得安?我思闽中到广也不为甚远,意欲自去谢他一谢,也见得我不是草木。”杨夫人道:“谢他一谢固好,但你年纪小,从未出门,怎生去得?”柳青云道:“母亲不要把孩儿养娇了,后来作一个无用之人。说起来这花朋友也长儿子不多,他早已自浙出闽,至广献策于军门,作男子汉的事业了。孩儿此去,只一谢便回,不过一月半月之程期,又没甚干碍,怎去不得?”杨夫人道:“路途中风霜劳顿,你又不曾经过。况两广地方宽大,那里去寻他?”柳青云道:“道途劳顿,少年正宜经历。他一个幕府监军,是督府有名职官,何愁没处寻他?母亲但请放心,孩儿拼着一月工夫,再无不回来之理。”杨夫人阻他不住,只得打点行李,叫老家人又带了两个书童,跟随前去。临行时,姐姐又嘱咐道:“我看这花生是个怀才抱侠有心之人,兄弟见他须要留心,不可被他窥见底里。”柳青云道:“别的犹支持得住。只怕他看了姐姐的诗,若要小弟再作,便要出丑了。”说得姐姐也笑起来。因而起身去了。正是:
感知无可道殷勤,千里奔来一见君。
义气岂容人独占,要将肝胆两平分。 柳青云带了老家人、书童,一路往广东而来,且按下不表。
却说花天荷被桑总戎赶回,虽然厚礼相待,只言到捣巢奇计,便胆小不敢举行。又因此贼时有劫掠,皆是花天荷图策上的方略,断了归路,往往失利,不敢出来,一向地方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