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,叫他挑到府里,脚钱二两。那三个贼精,原来专做一伙,偷舱剪剥。见左环嫩相,就打了暗号,腾腾沓沓,尽着耽搁,进城不及,只得在饭店歇脚,耸他在湾兜客铺里。左环道:“发货进房来。”三个道:“我们一人管一担,就在上面打盹,到不牢靠似你?况且脚钱不曾见你红的白的,干系还在我们。”左环道:“这样罢了。”那三个在间房里,讨个亮儿,只拣成匹棉绸、新鲜衣服、铜炉锡壶,银镶杯筋,各担抽分,面上照他手迹叠好。次日,左环分付要到府桥市上,一程到了。拔出戥子,要称脚钱。那知左环冒失鬼,只得数钱银子,已还昨日饭帐,身边并无财物了。覆道:“银子倒不曾带得。”两个川老鼠,就屁嘴辣舌起来。一个做好兜收道:“客官还到那里去?”左环道:“就在这里出脱。”那人道:“既如此,我们消停来称。”三个心照,一顿乱搬,并做一堆,一道烟散了。只见左环提出毡条铺了,寻几件上概东西,拣来拣去,有了这件,没了那件。总之没个帐目,不知去了多少。道:“不好了,又上涪江楼了!难道三个狗才,脚钱还不曾有,看他还有胆气来称否?”没奈何,懈索索的铺开。只见一个一个,挤将拢来,看的买的,且是兴头。不上半日,滥贱的送得精光。连毡条也卖去,只留得空身,踅进酒饭店去修肚皮。把银包并并,也有三十多两。想道:“可恨着这道儿,路费不够怎处?”只见一个黄瘪老儿,唱个油口歌,挨着讨赏。他开包撮块与他,仍旧放在侧边。
  那老盗长见他孤身,楼上又没第二座酒客。便寻个伻头商议,如此如此。伻头竟上酒楼,替左环修痒。便有三个一伙,也上楼来吃饭。坐得一会,伻头驮起左环,背贴背儿,湾腰至地的摇摆,做个四马攒蹄。楼下一个叫道:“刘水来在么?”三个伙里一个应道:“来了。”那话儿顺手牵羊去了,落楼与那人捣鬼两句,复身上楼吃饭。伻头立起身来,叫左环坐着,又找个醉杨妃昏晕了半响。伻头远远的立着等赏。那左环执杯吃酒,伸手去摸银包,摸了一个空,打眼一看,不见影了。还不吃惊,问伻头道, “除了那些吃饭的,曾有甚么闲人往来?”伻头道:“一楼两座,连我闲人共五个。”左环道:“奇了,一个银包,你看见么?”伻头道:“小的一心服侍,到不着眼。”
  左环细想道:“伻头是服侍我的,三个坐得远,又不曾去,况且伻头在这里服侍,料那三个怎敢动手?”伻头又问道:“相公多少银子?”左环道:“三十多两。”伻头假吃惊道:“一定忘记在家里。”左环道:“适才赶唱的来,是我亲手开包取银赏他。”只不说出才卖东西来的。店主得知,跑上楼来看看,共总五人,都是赤体。向左环道:“小弟叫做司长卿,小店就是有名的长卿馆。酒客虽杂,极谨慎的。平日楼上,少煞也有数十,从不见人失了东西。况今日楼上,只得两座,两座四人,四人都在。”左环道:“罢了,以后切记,酒楼是决不可上的。前日涪江楼上弄了一火,今日又开跟着贼。”店主道:“就是涪江楼失所的么?小店是有家小,不比那些脱脚云,相公还是别处失所的?”左环道:“罢,罢!左右不够做盘缠,只是一件,无银会钞。”将件里衣递与主人。主人道:“岂有此理,改日见还便了,速速回去查考。”左环看了伻头道:“有劳你怎处?”闷闷出门去了。
  运陷阴翳里,孤踪类转蓬。
  却说左环回家,见了义能,告诉与他。义能只是跌脚,道:“怎再不与老奴商量。”左环就怨怅起来:“晓得我有事,再等你不回来,我如今顾不得你了。闻得云巢募化了许多造塔的银子,要在你身上,索性借他千把,到家里去寻人,相帮搬丧。”说罢,扯了义能就走。来到草庵,见礼坐定,到是义能开口道:“公子多时过了,一时要取静读书起来,将百来两银子,送在涪江楼上。这几日立等要回去,将老爷遗下东西光光收拾出去,交与脚子送他一半,其余半价卖得三十两,送在甚么长卿馆里。今又要我向师太借千把造塔的钱粮,回去寻人来搬丧,要师太就兑兑,一刻也迟不得的。”左环听了,止又止他不得,脸上气得就是血珀。长老知左环是个气性男子,运限该有这些小星散。正经覆道:“昨日刚到一主,却是一千,赐南公子取去就是。只要记着,世途叵测,则帛上面还要加几分机密,不是堪好露嚣嚣的。”就在禅床下,扯出一钵袋来,交付左环。义能慌了,阻又阻不得,想道莫必就是云云。他懒得管了。左环看了,促着义能肩驮,辞别出庵。云巢就当日起身,往云南想那定风珠去了。正是:
  阅了今日还明日,行过云乡又水乡。
  那义能驮着,想道:“韦驮台是不动,那里来过整千的?”驮到家里放下说:“公子,这银不是取笑,着实要仔细。”左环道:“不要你管,我自有主意。”他取了一百两,竟到府里寻长卿馆,早忘记那机密两字,就在柜上展开银包,还他酒钱。恰被刘水来瞧见,通知伻头,伻头叫声:“相公,前日银子有了么?”左环一面摇头,就在包内捻块银子赏他。出了店门,伻头钉紧跟着,道:“相公那里去?”左环道:“我要寻个浙江去的客伴。”伻头道:“凑巧之极,若迟半日,已会不着了。”左环说:“这样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