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又无处寻那邵解元的踪迹,如今已三十一岁了,还同翠小姐二人苦守书楼,看经念佛。你何敢动问?”十州道:“我是你府里旧时文新的兄弟,故此问及。”那老儿听了,罢了捉虱,披起短衫,一把扯住说道:“你真个是文新的兄弟么?我家小姐正要问他信儿。我同你到霍夫人家去见我家小姐。”十州惊问道:“哪个霍夫人?”老儿道:“就是我家小姐姨娘,流徙广东,旧年遇赦回来。一去十五年,不但一家无恙,更喜霍小姐生下一个郎君来,今年才十五岁,中了进士。如今许多报禄人在家热闹哩!”十州听了,晓得春晖已归,小春已中榜,狂喜出神,同老儿一齐奔到霍家来。到得他门,老门公跑去报信。此时夫人已回去,单留玉娘翠楼与霍夫人春晖正在阁上闲坐。听见黄家老儿来报此话,一齐出来探望,先着霍忠出来问信。霍忠到厅上把十州一看,认得是文姑爷。十州把霍一看,认是霍忠,便叫道:“霍忠,你可认得我么?”霍忠听了声音,一发是了,便跪下道:“相公就是文姑爷么?”十州道:“正是。你快去报与夫人小姐知道,我要进来相见。”霍忠甚喜,一路喊进来道:“夫人小姐快来迎接,文姑爷回来了。”夫人听了,欢喜自不必说,玉娘、翠楼、春晖三人听了,这一喜无异死中得活,暗室得火。大家跑到后堂来,吩咐霍忠快请进来。霍忠重到外厅请十州进去。十州进了里面,先拜见了霍夫人,后与玉娘、翠楼、春晖行礼毕,同进春晖阁上。春晖问道:“你那回去寻公公婆婆往淮,在何处沉埋?”十州细述在江西青莲岸内九年,多蒙祁道尊救出,改姓得中,及今授四省都察院情由说了一遍。春晖道:“若是这等说来,你与继祖儿是父子同榜,曾会过面来的了?”十州道:“我因是回来要紧,这些同年都不曾往来。虽在曲江会酒半日,见一个少年姓霍的,还有一个姓高的,又一个姓来的。三个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,我意中十分羡他。不想,姓霍的就是我孩儿!俱未知我别后,他如何就得中举?”春晖把叫他自己读书及冯公请他事情委曲说过,又微笑道:“你如今还有一件喜事。你如今尚未知他哩。那姓高的是你何人?”十州说道:“不过同年兄弟。”春晖道:“只怕不是你的兄弟。”十州惊问:“这话怎么说?”春晖说:“你去问玉姐姐、翠姐姐,她自晓得。今我要下阁去。”
  十州扯玉娘、翠楼两只手,要问明白。玉娘将别至末年八月中,生下儿子。说到这话就红了脸,叫翠楼说。“你就说养了两个儿子,被痴公子偷去,及高知县保全两个孩儿,教养读书,一名高邵才,一名邵学,同年入泮。今中的高邵学,便是我和你的骨肉。”十州大喜道:“天下有这样奇事!有高公这样好人!”然高邵才不见,想是不曾中。然中了邵学也是天大欢喜的了。玉娘道:“两个孩儿是差不多见日生的,又是一样面孔,比不出你我。如今不知是我养的孩儿,是翠楼养的,实难比。”翠楼道:“有何难比?我记得,小姐产下的腰间是有黑痣的;奴养的,腰间是无黑痣的。”玉娘喜道:“你倒看得仔细,日后就易认明了。”就问十州道:“我和翠楼的终身事,你如何对我父母说?”十州道:“这有何难?我明日就公坐察院了,少不得嘉兴府官员都要齐来恭谒,我就命乐道尊与郁知府到尊翁处,待我选个吉日,乘龙便了。”玉娘二人掩口而笑。须臾,摆上夜饭,大家开怀畅饮,直吃到夜深方才撤席,净手去睡。春晖床在右间,玉娘两人床在左间。春晖欲让十州先到玉娘那里去,玉娘欲让十州先到春晖这边来,彼此推逊一回。十州只得先在玉娘翠楼处叙了半夜,然后到春晖床上来。这一夜,四人如胶似漆,说长道短。天已微明,大家起身盘桓了一刻。十州吃了早饭,别了夫人等,就出城来,到饭店上叫了承差韩孝,复入城来。行到察院,十州直入后堂,看守的衙役不肯容他进去。韩孝喝道:“察院老爷在此,你们不得放肆!”吓得这些人魂不附体。韩孝他就把后堂门开了,替十州换了公服,先写一面牌挂出去,说本院即日行香。这许多官吏闻报按院已进衙门,吓得魂飞魄散,急急风马来候。到得辕门见已挂着行香牌,许多官吏候院君出到学里谒庙讲经过了。
  回至察院,众官递上谒帖。按君吩咐,单请乐爷、郁爷相会。先是知府郁有道,进谒庭参过,就请到后堂。十州谢道:“当年在龙城时,家君蒙老世台大惠。次又以宅门不幸,累世台林居数年。”郁公理会不出,打恭道:“卑职并未惠太老先生,大人莫不错认了么?”那按君笑道:“前年治龙城时,为五马强盗一事,家君承世台数千金之惠,难道忘记了?”郁公道:“这事是长安邵卞老的事,大人何以知之!”按君笑道:“名十州,号有二的就是小侄。”郁公失惊问道:“大人是改姓高发的了?”按君道:“是。”略问了几句倭寇消息,便起身告辞去了。
  按君又请乐道尊进,接住相缉道:“老年伯自京口一别,倏忽十六年,愚父子深感至情,难以尽言。”乐公一时不认得按君就是邵十州,呆睁了眼把按君看。按君又道:“焦山分袂之时,老年伯不记得改妆分散么?”说道这话,乐爷仔细一看,又认两耳,方说道:“你莫不是有二贤侄么?”按君笑道:“小侄正是。”就把焦山别